大軍迅速穿過山谷出口，不敢有絲毫停留。

曹過命令韓光帶人稍作清理，盡可能借著地上的雪，掩蓋大軍通過的痕跡。

接著，他又下令道：“加速行軍！務必在天亮前遠離此地！”

隊伍迅速地沒入夜色之中，而接下來的路途也愈發(fā)艱難。

為了避開叛軍可能的巡視路線，曹過不得不選擇更為崎嶇的小道，甚至需要穿越陡峭的山脊。

風雪時停時續(xù)，嚴寒消耗著士卒的體力，深一腳淺一腳的行軍，讓每個人都疲憊不堪。

曹過始終走在隊伍的前列，他的身影儼然成了士卒們堅持的標桿。

胡漢與韓光一前一后，謹惕地護衛(wèi)著隊伍的兩翼。

破曉前，部隊抵達了預定的隱蔽休整點。

“胡漢，立刻安排哨位，明哨暗哨結(jié)合，覆蓋所有可能接近的方向。”

“韓光，清點人數(shù)，統(tǒng)計非戰(zhàn)斗減員，督促大家休整。”

曹過接連下令，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卻依舊清晰果斷。

“諾！”

士卒們癱坐在地上，抓緊時間休整。

冰冷的干糧就著冰涼的溪水艱難下咽，但無人抱怨。

曹過就地展開輿圖，就著微弱的天光研究起來。

根據(jù)孟觀提供的路徑和斥候回報，他們已深入叛軍控制區(qū)域，再往前，便是齊萬年叛軍的糧草補給線路。

休整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已然大亮。

就在曹過準備下令繼續(xù)前進時，一名斥候匆匆趕回。

“報！西南五里外發(fā)現(xiàn)一支叛軍運糧隊！押運兵力約兩百人，犢車三十余輛，正沿河谷向西行進！看方向，似乎是送往正面戰(zhàn)場的！”

眾人的目光立刻投向曹過。

韓光眼中閃過光芒，熱切道：“世子，兩百押運兵，戰(zhàn)力不強，俺帶著人突擊出去，必能獲勝。”

而他身旁的胡漢則較為謹慎，道：“此時出擊，若不能全殲，走漏一人，我軍行蹤立刻暴露，奇襲之效盡失，恐陷于重圍！”

曹過抬起頭，看向兩人，道：“再往前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胡漢的顧慮很對，暴露行蹤越早，對我們越不利。”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zhuǎn)，道：“但我們的目標本就是牽制齊萬年和郝度元的聯(lián)絡，叛軍這支運糧隊，若我們能全部消滅，或可一戰(zhàn)，不僅能打擊叛軍補給，還能亂其軍心。”

胡漢沒再繼續(xù)阻止，而曹過也隨即下令道：“韓光，你帶三名最快的斥候，立刻出發(fā)，遠遠吊住那支運糧隊，摸清其確切路線，尤其注意是否還有其他叛軍。”

“胡漢，讓弟兄們繼續(xù)休整，但要做好隨時能戰(zhàn)的準備，另外再派人去我們來路方向警戒，若有叛軍循跡追來，務必迅速回報。”

“諾。”兩人立即領命而去。

曹過再次將目光放在輿圖上，思索伏擊牽制叛軍的地點。

約莫半個時辰后，韓光帶著一身寒氣返回，語速極快地回報：

“世子，查清了！運糧隊速度不快，預計午后會到達西邊十五里處。

“那里被當?shù)厣矫穹Q作‘野羊洼’，地勢相對平坦，靠近水源，是往常運糧隊慣常歇腳的地方，周圍也暫無其他叛軍活動的跡象。”

曹過的手指落在輿圖相應的位置，道：“我知道，那里三面是緩坡，一面通往河谷，利于埋伏。”

“只要我們提前占據(jù)有利坡地，就能形成夾擊之勢，只要動作夠快，完全有可能在他們發(fā)出警報前結(jié)束戰(zhàn)斗。”

曹過眼中精光一閃，便下定了決心：“就在那里動手！”

“全軍立刻出發(fā)，搶先趕赴到野羊洼！”

“韓光，你帶精銳四百人，搶占北側(cè)坡地，多備弓弩。”

“胡漢，你率五百人，搶占東側(cè)坡地。”

“我自領余部行動，堵住河谷去路。”

“記住，以韓光箭響為號，一齊發(fā)動，弓弩覆蓋為先，步卒突擊在后，優(yōu)先射殺叛軍領頭騎兵。”

在曹過的命令下，隊伍再次開拔，目標明確，行動迅速。

他們提前近半個時辰抵達野羊洼，并按照計劃部署，悄無聲息地進入伏擊位置。

時間一點點過去，寒風刮過坡地，伏擊的士卒們盡量減少動靜，耐心等待叛軍出現(xiàn)。

終于，遠處傳來了車軸吱呀作響的聲音，叛軍的運糧隊的身影緩緩出現(xiàn)，隊伍拉得較長，負責押運的氐兵大多縮著脖子，毫無戒備地走向伏擊圈。

當運糧隊大部分車輛進入洼地，人員開始散開準備生火造飯時，韓光動了。

他深吸一口氣，張弓搭箭，瞄準了一個叛軍首領。

“咻！”

箭矢破空聲響起。

那名軍官應聲而倒！

“敵襲！”

叛軍中頓時一片驚呼。

然而，回應他們的是更加密集的箭雨，叛軍瞬間人仰馬翻，慘叫聲四起。

“殺！”

胡漢帶領精銳從坡地上躍起，沖入混亂的運糧隊中。

在不遠處河谷聽見聲響的曹過，同時也拔出環(huán)首刀，向前一揮：“堵住谷口，截殺潰兵！”

運糧的氐兵戰(zhàn)力偏弱，又遇到突襲，很難組織起有效的抵抗，導致他們在精銳的晉軍面前根本不堪一擊，戰(zhàn)斗幾乎是一邊倒的屠殺。

想要沿河谷逃竄的那些氐兵，也被曹過親自帶隊截住砍翻。

不到兩刻鐘，戰(zhàn)斗結(jié)束。

野羊洼內(nèi)尸橫遍地，三十多輛糧車被截獲。

曹過任由刀尖鮮血滴落，厲聲道：“清點人數(shù)！檢查有無漏網(wǎng)之魚！”

很快有士卒回報，我軍輕傷十余人，無陣亡，而叛軍則是全數(shù)被殲。

緊接著，胡漢來報：“世子，繳獲了些肉干和粟餅，還有不少箭矢。”

曹過微微頷首，毫不猶豫道：“分發(fā)給弟兄們，補充體力，箭矢帶走，其他一概燒掉，立刻撤離！”

胡漢下意識問道：“向哪個方向走？”

曹過目光投向遠處，沉聲道：“按原計劃路線，但加快速度！叛軍看到濃煙，很快會派人來查，我們必須在他們合圍之前，鉆到他們的肚子里面去！”

他頓了頓，再道：“現(xiàn)在，齊萬年應該知道，有一把刀，已經(jīng)插進他的地盤了。”

“我們要讓他猜不透，這把刀下一步，會捅向哪里。”

“而叛軍一旦著急起來，我軍主力必會全力出擊！”

“全軍聽令，轉(zhuǎn)向西北，進山！”

曹過一聲令下，隊伍迅速集結(jié)，再次隱入茫茫山野之中。

在他們身后，只留下野羊洼沖天的黑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