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區的“時光樹”葉子落得差不多了，光禿禿的枝椏在寒露的清晨里伸展，像幅用墨線勾勒的簡筆畫。晨霜在枝椏上結了層薄白，陳凱的拐杖敲在結霜的地上，篤篤聲混著霜粒碎裂的輕響，像首清冷的詩。他的紅繩鋼筆別在厚外套口袋里，紅繩纏著個毛線織的小太陽，是李奶奶給安晴織的舊物，邊角已經磨毛，卻被陳凱用紅繩縫補好，像團不肯熄滅的暖。

“‘暖憶存儲’功能做好了！”蘇曼舉著個暖手寶跑過來，寶面上印著“時光樹”的圖案，“小宇說能把溫暖的記憶存在鋼筆里，冷的時候按一下，就能感受到當時的溫度——這個存著去年周彤姐鋼琴課的暖氣，你摸摸，真的有點熱。”

陳凱伸出手，讓陽光落在掌心，暖意慢慢驅散指尖的涼。“安晴以前總說，寒露的冷是為了讓溫暖更珍貴，”他望著枝椏上的霜，“像糖要配著苦才更甜，暖要對著冷才更親。”他從口袋里摸出個舊圍巾，是安晴織的，針腳歪歪扭扭，“小宇說這圍巾上的溫度能轉換成AR影像，用鋼筆一掃，就能看到安晴織圍巾時扎到手的樣子，說疼得直哭，卻還是要織完給樹圍上。”

小宇蹲在樹旁給樹干裹保溫棉，他的手套沾著點棉絮，像落了層雪。“新款鋼筆加了‘溫度信使’功能，”他舉著支鋼筆朝保溫棉晃了晃，筆帽上的紅燈亮起來，“能把社區的溫暖傳到山區，鋼筆握在手里越暖，那邊的AR場景就越亮——剛才李奶奶把面人攤的暖爐湊近鋼筆，山區的‘時光樹’立刻冒起了虛擬的熱氣。”

瞎子大爺提著個保溫桶走進來，桶里是他熬的羊肉湯。“小宇教我用‘暖憶存儲’了，”他笑著說，指尖在桶沿上敲出暖和的節奏，“剛才‘摸’到去年冬天的記憶了，陳老師給我戴圍巾的時候，鋼筆燙得像揣了個小太陽。”

周彤抱著臺電鋼琴從活動室出來，琴蓋里貼著張暖寶寶。“寒露音樂課要教《溫暖的弦》，”她打開琴蓋，暖寶寶的熱氣混著琴聲散開，AR場景里的“時光樹”突然纏上了虛擬的毛線，“配合鋼筆的‘暖音觸發’，彈到高音區，毛線就會織得更密，像音樂在給樹織毛衣。”

蘇曼在整理“暖冬準備簿”，最新一頁貼著張照片：社區居民圍著“時光樹”，給它裹保溫棉、系圍巾、掛暖燈，紅繩鋼筆在每個人手里傳遞，像在傳遞一團火。照片旁邊寫著陳凱的字：“安晴，今年的樹不會冷，我們給它織了件百家衣。”

小宇突然歡呼一聲，他的電腦屏幕上跳出條消息：山區的孩子用“溫度信使”功能，把他們烤火的溫度傳了過來，社區的鋼筆握在手里暖乎乎的，像捧著塊山火烤熱的石頭。“他們說撿了好多干柴，”小宇點開視頻，“要給‘時光樹’燒個虛擬的火塘，說這樣兩地的樹就能一起取暖了。”

陳凱給每個人盛了碗羊肉湯，湯的熱氣在他臉上凝成水珠，順著皺紋往下滑。“下周要辦‘暖憶分享會’，”他喝了口湯，羊肉的香混著胡椒的辣在喉嚨里散開，“讓居民用鋼筆錄下最溫暖的記憶，投影在‘時光樹’上，讓樹也聽聽那些暖到心里的故事。”

瞎子大爺摸出支新鋼筆，筆身刻著圍巾和年輪交織的圖案。“我要錄李奶奶給我做棉鞋的故事，”他笑著說，指尖在筆身上輕輕摩挲，“說她納鞋底的時候總念叨，要讓我的腳像揣在暖爐里，走再遠的路都不冷。”

周彤的鋼琴聲又響起來，《雪絨花》的旋律裹著羊肉湯的熱氣飄向遠方，AR場景里的“時光樹”突然開滿了虛擬的棉花，像給樹蓋了床棉被，每個棉朵里都藏著句話：“張爺爺的烤紅薯最甜”“王阿姨的姜湯治百病”“安晴的笑臉比太陽暖”……陳凱的紅繩鋼筆在空氣中虛劃，一朵最大的棉花突然炸開，露出里面的字：“安晴，我們都被溫暖抱著呢。”

上午的陽光漸漸暖起來，枝椏上的霜慢慢融化，在樹干上留下蜿蜒的水痕，像樹在流淚，卻是熱的。蘇曼望著陳凱鬢角的白發，發現陽光里的白竟泛著種柔軟的光，像被熱氣熏過的雪，藏著歲月的溫度。

她知道，這棵樹的年輪會繼續生長，會纏著爐火的暖，湯的熱，紅繩的韌，還有無數個在寒冷里互相溫暖的故事，一圈圈繞下去，直到每個寒露的清晨，都有暖意記得如何對抗嚴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