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那頭，周主任的聲音，透著一股凝重。

“姜河，這件事，在電話里說，已經是違規了。”

“你聽完，就要爛在肚子里。”

姜河握著話筒，神情平靜。

“主任請講。”

“半個月前，‘鬼抬頭’來的那天晚上，出事的，不只是你們。”

周主任的聲音壓得更低。

“有一艘不屬于我們的潛航器，在東海深處，靠近‘九段礁’的位置，因為風暴失事了。”

“它沉了。”

潛航器！

姜河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三個字背后所代表的驚天分量！

那不是漁船！

“我們的技術人員分析，它大概率是想趁著風暴的掩護，靠近我們的海岸線，執行某些任務。”

“現在，它像一頭死掉的鐵鯨魚，躺在一百二十米深的海底。”

周主任的語氣里，帶著一絲慶幸。

“我們不能派軍艦去打撈。”

“‘九段礁’那片海域，情況復雜，我們的軍艦一出現，就會引起不必要的國際糾紛。”

“所以，我們需要一艘民用船只，一個不屬于官方的團隊，神不知鬼不覺地，把里面的東西，帶回來。”

周主任停頓了一下，聲音里透出一絲無奈。

“我們找遍了全市的漁業公司，也秘密接觸過一些遠洋船隊。”

“但沒人敢接。”

“一百二十米的深度，又是礁石密布的復雜海域，常規的打撈船根本無法作業。”

“更重要的是，沒人有膽子，去碰這件要命的差事。”

“直到，你的出現。”

周主任的聲音，重新變得炙熱起來。

“姜河，你能帶著一艘木船闖過‘鬼抬頭’，你手下有陳通那樣的海上瘋子。”

“這件事，只有你們能干！”

“那艘潛航器里，有一枚記錄著航行數據的‘黑匣子’，還有一些我們志在必得的電子設備。”

“只要你能把它們帶回來，那艘退役導彈艇，連船帶主機，我直接簽字，給你！”

“而且，我再以市里的名義，給你批復一張‘特種海洋作業許可證’！”

“以后，你在我們管轄的任何海域進行任何作業，沒人敢攔你！”

這條件，堪稱一步登天！

姜河聽完，卻沒有立刻回答。

他的大腦，在飛速運轉。

風險，巨大。

一旦失手，或者在打撈過程中被對方發現，他們這支小小的船隊，將會被碾得粉身碎骨，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但回報，同樣巨大到令人窒息。

軍用級別的船體和發動機！

一張可以橫行東海的“免死金牌”！

這正是他打造“潛龍”帝國，最需要的東西！

他的系統，能看到水下的地形，能找到暗流，能找到魚群。

那么，找到一艘沉在海底的鐵疙瘩，對他而言，并非難事。

難的是，如何把它撈上來。

“周主任。”

姜河終于開口。

“這個任務，我接了。”

電話那頭，傳來周主任如釋重負的呼吸聲。

“但是，我也有幾個條件。”

“你說！”周主任毫不猶豫。

“第一，我需要那片海域最詳細的軍用海圖，包括所有已知的暗礁和洋流數據。”

“可以！”

“第二，我需要那艘潛航器的結構圖，至少是大概的結構圖。我需要知道‘黑匣子’和電子設備在哪個位置，怎么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

“……我盡力。”周主任的聲音有些艱澀，“這東西是絕密，我們也是第一次見。”

“第三。”姜河的聲音加重了幾分，“任務期間，我需要你們在一百海里外，提供遠程支援。一旦出現意外，我需要一條能讓我們逃命的退路。”

“這個你放心！”周主任斬釘截鐵，“你們行動的時候，會有一艘‘漁政船’在附近海域‘例行巡邏’！”

“好。”姜河點點頭，“最后一個問題。”

“那艘導彈艇，我要完整的。除了武器系統，所有的雷達、聲吶、通訊設備，都必須保留。”

“你小子……”周主任在電話那頭笑罵了一句，“真是半點虧都不肯吃！”

“成交！”

掛斷電話，姜河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他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市區，眼神深邃。

一場豪賭。

賭贏了，潛龍出海，攪動風云。

賭輸了，萬劫不復，尸沉大海。

“小李。”他敲了敲座椅。

“回東海鎮。”

……

當黑色的轎車，再次停在東海鎮碼頭時，天色已經擦黑。

“鎮海號”的船艙里，燈火通明。

陳通、魏鐵山、趙川，還有剛剛從造船廠趕回來的魯小笙，都在。

魯小笙帶回來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魯平老爺子已經把“鎮海號”的維修和改造方案，初步定了下來。

壞消息是，光是材料費，初步估算，就是一個天文數字。

桌上那五千三百塊啟動資金，連買個螺旋槳都不夠。

整個船艙的氣氛，有些沉悶。

就在這時，艙門被推開。

姜河走了進來。

“哥，你回來了！”趙川第一個站了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了姜河身上。

姜河點點頭，徑直走到桌前，將一張剛剛從司機小李那里要來的東海市海圖，鋪在了桌面上。

“錢的事，解決了。”

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所有人精神一振。

“船的材料，也解決了。”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但是，需要我們去辦一件事。”

“一件，能讓我們‘潛龍’公司，一步登天的事。”

他拿起一支紅色的鉛筆，在海圖的東南角，一個偏僻的礁石群上，重重地畫了一個圈。

“這里，九段礁。”

“水下一百二十米。”

姜河抬起頭，看著眾人。

“躺著一頭價值連城的……鐵鯨魚。”

他將周主任的那個任務，隱去了所有敏感信息，言簡意賅地，復述了一遍。

聽完他的話，整個船艙，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趙川的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魏鐵山那龐大的身軀，也下意識地繃緊了。

魯小笙的小臉，一片煞白。

去一百二十米深的海底，打撈一艘沉沒的“船”？

那不是去撈錢！

那是去送死！

“瘋了……哥，你瘋了！”趙川的聲音都在發抖，“那可是一百二十米！咱們拿什么撈？用手嗎？！”

“這事兒，干不了。”

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

是陳通。

他死死地盯著海圖上那個紅圈。

“一百二十米，那個深度，人的骨頭都會被水壓壓碎。”

“我們現有的設備，連靠近都做不到。”

“這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這是拿命去填。”

陳通的話，像一盆冰水，澆滅了所有人心里剛剛升起的那一絲幻想。

連陳通這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海上瘋子，都說不行。

那這件事，就真的沒有半點可能性。

然而。

姜河的臉上，卻看不到絲毫的動搖。

他只是靜靜地看著陳通。

“陳伯。”

“如果，我們有辦法，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