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河下意識用胳膊一擋。

緊接著，那畜生的尾巴水下抽出，狠狠掃向船舷！

“咔嚓！”

船舷的木欄桿，應聲而斷！

船身猛地一晃，姜河整個人被甩飛出去。

喉頭一甜，他感覺五臟六腑都攪在了一起。

“畜生！”

陳通整個人掛在舵盤上，不讓小船被那怪物掀進海里。

可那畜生徹底瘋了。

它在水里翻騰起來，用鋼絲繩把小船當風箏放，拖著他們在礁石群里玩命。

再這么下去，就是船毀人亡的下場。

“小子！過來掌舵！”

陳通快要堅持不住了。

姜河咳出一口帶血的唾沫。

他沒有去掌舵。

反而，他抄起一根斷掉的木欄桿，沖到船邊。

姜河配合著感知，對著水下的黑影狠狠捅了下去！

“死！”

這一棍，不偏不倚，正中海鱔脖頸上被魚叉豁開的血口子！

“噗嗤！”

木棍整個沒了進去。

水下的黑影猛地一僵，隨即是最后的瘋狂。

它不拉了，它掉過頭，朝著船底最薄弱的地方，一頭撞了過來！

“它要撞船底！”

姜河嘶聲大喊。

晚了。

“咚！”

一聲巨響從腳下傳來。

船艙里，是木板碎裂的“咔咔”聲。

船，破了！

海水從破洞里咕嘟咕嘟往上灌。

水下的黑影，也終于沒了動靜。

那畜生，死了。

陳通一屁股癱在甲板上。

他看看船艙里越積越多的水，又看看姜河，咧開嘴，笑了。

“他娘的，真刺激。”

姜河也想笑，可一笑就扯動了傷口，疼得他齜牙咧嘴。

“陳伯，別笑了，再笑咱倆就得陪它一起沉下去了?！?

“沉不了?！?

陳通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走到船邊，開始費力地收那根鋼絲繩。

“我這輩子，就沒開沉過船?！?

……

半個鐘頭后。

一艘快散架的破船，拖著一條一米多長的巨型海鱔，晃晃悠悠地進了鎮上的碼頭。

船還沒靠岸，碼頭就炸了。

“我滴個老天爺！那是什么玩意兒？”

“是海鱔！這么大的海鱔，成精了吧！”

“快看船上的人！是……鬼手陳！”

“他不是早就收山不干了嗎？怎么又出海了？”

人群的議論聲，在看清陳通身邊那個半大孩子時，又拔高了八度。

“是姜家那小子！”

“他怎么跟鬼手陳混到一塊兒去了？還拖回來這么個怪物！”

船一靠岸，陳通跳上碼頭，把纜繩往石墩上一拴，沖著姜河吼了一嗓子。

“下來！找板車，把這畜生拖去給王經理！”

姜河應了一聲，一瘸一拐地跳下船。

他剛站穩，呼啦一下，一大圈人就把他和陳通堵了個嚴嚴實實。

姜河懶得理會這些聒噪。

他走到那條海鱔旁邊，用腳尖踢了踢那顆水桶粗的腦袋。

“陳伯，搭把手?！?

“這畜生死沉死沉的，咱倆抬不動?！?

陳通的眉頭擰成一個疙瘩。

“誰家有板車？借來用用，我給五塊錢！”姜河抬起頭，朝周圍喊道。

五塊錢！

人群瞬間炸開了鍋。

一個精瘦的漢子猴兒似的擠出來：

“我家有！就在后頭巷子！”

......

不一會兒，一輛吱吱呀呀的破板車被推了過來。

根本不用再喊，三四個個年輕力壯的小伙子就圍了上來，一個個憋紅了臉，連拖帶拽，才把那條巨型海鱔掀上了板車。

“走了?！?

姜河沖陳通遞了個眼色。

二人一前一后，拉著板車，徑直朝著國營飯店走去。

身后，烏泱泱跟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那陣仗，比過年趕集還夸張。

國營飯店門口，比碼頭還吵。

鎮上有點名號的船老大、有頭有臉的人物，全堵在這兒，一個個伸長了脖子往里瞅，做夢都想跟市里來的大人物說句話。

可飯店門口，杵著兩個穿制服的保安，跟兩尊門神似的，誰也別想邁進去半步。

就在姜河他們拉著板車拐過街角時，飯店的門猛地開了。

一個年輕人被保安粗暴地推了出來，差點從臺階上滾下去。

“滾滾滾！什么阿貓阿狗都想往里闖！孫主任下了死命令，沒他的條子，天王老子來了也別想見采購隊的領導！”

保安罵罵咧咧，“砰”的一聲又把門甩上了。

那年輕人二十出頭，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

他一屁股坐在臺階上，撿起塊小石子，發了狠地往地上砸。

姜河的腳步，停了。

他認得這張臉。

趙川。

小時候的玩伴，后來趙川家搬去了鎮子另一頭，兩人才斷了聯系。

上一世，他被黑熊逼得走投無路，在碼頭上跟人動手，就是這個趙川，二話不說抄起根扁擔就沖上來幫他。

雖然最后兩個人都被揍得半死，但那份情，他記一輩子。

“陳伯，你在這兒看著，我過去一下。”

姜河把車把手交給陳通。

他走到臺階下：

“被人攆出來了？”

“誰？沒看見老子正......”

趙川正窩著火，聽見聲音，猛地抬起頭。

他看清是姜河，先是一愣，隨即眼珠子瞪得溜圓，視線直勾勾地釘在了那輛板車和那條巨型海鱔上。

“姜……姜河？這……這是你弄的？”

趙川結結巴巴地站了起來。

“運氣好?！?

姜河笑了笑，“你呢？怎么回事？”

一提起這個，趙川的火氣又“噌”地冒了上來。

“別提了！我跟著劉老大跑船，好不容易弄到幾條頂級的石斑，想拿給市里來的領導開開眼。結果被藥房那個孫希偉的侄子給攔了，說我們沒資格！”

“那孫希偉真是個孫子，他市里有點關系，就包攬下了這次采購員的活，鎮上的貨現在都得過他手！”

“我氣不過，跟他吵了兩句，劉老大那個慫包，怕得罪人，當場就把我給辭了！”

趙川一拳砸在自己大腿上，“真他娘的憋屈！”

姜河聽明白了。

又是這個孫希偉。

這家伙在鎮上，手伸得還真夠長的。

“工作沒了，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不知道?！壁w川像個泄了氣的皮球，又坐了回去，“回家先待著吧，還能怎么辦?！?

他看著姜河，又看了看那條海鱔，羨慕地咂了咂嘴。

“你小子行啊，不聲不響就干了票大的。還跟鬼手陳混到一起了?！?

“我準備自己組個船隊。”

姜河忽然開口。

趙川愣住了，他掏了掏耳朵，以為自己聽岔了。

“你說啥？組船隊？”

“你家那條破船，風大點都怕散架，你拿啥組隊？”

“船會有的?！苯硬换挪幻?。

“我問你，想不想跟我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