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fù)傷的蔣星河跑的不快,一滴一滴的鮮血落在地上,尾隨著蔣星河向前。
失血帶來的低溫和暈厥感,不知不何時起她耳邊傳來嘲哳的的喘息聲,好像很多很多人在陪她一起跑。這處逃命的不止她一人。
慌忙逃跑的蔣星河停下了腳步,這處的走廊她跑過了一次。而從她身上滾落的鮮血已經(jīng)滾到了她的前面。見她停下,往前狂奔的血滴竟停留在原地看她。血滴上下蹦跳的血滴也擁有了自己的思想。
柔柔沒有實體的血珠凝結(jié)成了一顆顆能在在地上砸出聲音的彈珠。
蔣星河按了按傷口,叫自己從那該死的僵硬中扯出來。傳說中遇到鬼不能表現(xiàn)得害怕,要罵它,要用童子尿尿它。
可是蔣星河顯然沒有第二種辦法的作案工具的。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第二種。
“你大爺?shù)?******”
“****你*****爹****”
鳥以花香的聲音居然逼退了她耳邊的腳步聲,那種很輕很近的腳步聲,慢慢走遠(yuǎn)??赏蝗豢障聛淼目臻g又叫一股寒意爬上蔣星河脊梁。
蔣星河知道自己不會死,她只想快點找一個高一點的地方跳下去。在過去的噩夢里,只要她跳下去,她就能醒。這次的夢太真了,真得她有點后怕了。
幽深沒有盡頭的樓梯看不到頭,蔣星河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沒有盡頭也沒有起點。
蔣星河猶豫了片刻,費(fèi)力爬上護(hù)欄上跳了下去。可是預(yù)想中的蘇醒并沒有到來,有的只有鏡子的破裂聲。
碎裂的鏡子倒映出火海中四處奔逃的人們。唐突出現(xiàn)的鏡子在她身下破裂又因她的鮮血復(fù)原。
“你來啦……”鏡子里的她像在看她,又像是在透過她在看別人。
“我們都是拜你所賜……”
這句話讓蔣星河感覺耳熟,她在上三個夢里都聽過這句話。
“你們有病么?”全身緊繃的蔣星河忍不住叫罵,“我根本不認(rèn)識你們,你們死活苦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無關(guān)……”
鏡子里她渾身血污狼狽不堪,那對圓潤的眸子隨著她的笑慢慢外鼓,眼珠咕嚕嚕轉(zhuǎn)著要向后墜去,蒼白的嘴唇笑容越發(fā)拉長,拉到不能拉長的地步,嘴角開始向而后裂開。
蔣星河連滾帶爬要從鏡子上面下去,可是她越是想跑,她的身體便越要違背她的命令。
整具身體像是被定在了鏡子上。震耳的轟隆聲像是火山噴發(fā),那陳舊的鏡子,見證一代又一代學(xué)生的到來,也要見證一代又一代學(xué)生的死亡。
鏡子照著她,控制著她的言行。
鏡子需要照著她,才能控制她的言行。
不受控制的手掌貼合她脖頸,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那淺薄的脈搏。舌尖的刺痛遠(yuǎn)比小腹的疼痛要好接受許多。
濃黑的血液噴濺在陳舊的衣冠鏡上,遮掉了鏡中人的視野。鏡中的人在嚎叫,它終于露出了和她一樣痛苦的表情。耳邊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那是被水流撲滅的火焰的哀嚎。
蔣星河終于從鏡子上跳了下去,她斜眼看著鏡子里的人的哭鬧。局勢瞬間逆轉(zhuǎn),她此刻可以在鏡子外笑出聲來了。
“這是我的夢,別想殺我。”
蔣星河忍著疼痛對準(zhǔn)自己的傷口用力一掐,涌出的黑血更多了,沾滿了她整只手掌。一把打破鏡子猛地抓住了鏡子自己的脖頸。
鏡子里的蔣星河嚇得尖叫,滾燙的血液讓它的身上升起白煙:“你...你怎么可能把手伸進(jìn)來...”
蔣星河嗤笑,混黑色的眸子閃耀著詭異的光芒:“不反殺,難道等你搞死我?”
滴答——
它身上最后一點氣息被蔣星河吞噬,她的時間被延長了,她不會死了,她可以活下去了。蔣星河欣喜若狂,可身后仍有腳步聲,應(yīng)該是文友善。
腳下的地面像是活過來了一般,蔣星河還沒來得及跑開便墜了下去。
“砰——”
疼痛對蔣星河來說已經(jīng)不再驚奇,蔣星河只是想不明白,為什么這次不會醒?是高度不夠嗎?
不知道跌進(jìn)了哪個教室,午后的陽光照亮了整潔的教室。已經(jīng)砸在一堆課桌中的蔣星河。
“啊……又有新人來了?!?
教室里有三個女生。一位長發(fā),下巴又尖又長。一個短發(fā),臉頰很圓。還有一個扎著丸子頭,她對蔣星河最為好奇,立馬湊了過來。她的手寬大,交疊呈現(xiàn)了一種祈禱的姿勢。
“是受傷了嗎?”
輕佻的聲音像是逗弄在街邊流浪的小狗。她走向蔣星河的時候,還伸手在蔣星河腦袋上摸了摸。
蔣星河躲開那女生的手,費(fèi)力爬起身來,抓起課桌往窗戶上砸??煨眩仨毜每禳c醒。
可是那玻璃簡直堪比城墻的拐角,厚得不行,一點裂開的跡象都沒有。
“她好不乖啊。”
丸子頭女生指著無視掉她的蔣星河,勾來一旁坐在位置上沒動的長發(fā)女生。
“不乖才好玩,不是么?”長發(fā)女生抱著手,上上下下打量著蔣星河,像是在打量什么稀奇的物件。
“阿文。你覺得呢?”扎著低丸子頭的女生歪著腦袋去看一直沒說話的短發(fā)女生。
一直坐在座位上沒動過的短發(fā)女生終于舍得拋給蔣星河一個眼神,她穿著干練的白襯衫,和另外兩個女生格格不入。垂下的腦袋只有聽到她們的聲音才會有小幅度的震動。
砸不開玻璃的蔣星河捂著傷口回頭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她們的出現(xiàn)未免太不合時宜了。
“三位學(xué)姐...是鬼還是人?”
低丸子頭的女生臉上的表情仍舊無辜,語調(diào)輕快:“無所謂,你很快也是我們的同類了?!?
聲音剛落,原先坐的最遠(yuǎn)的那個被喚作“阿文”的短發(fā)女生撲了過來,她動作很快蔣星河一轉(zhuǎn)頭她便站在了她的身邊。一掌拍在了她身上被粘液沾和的傷口上。
蔣星河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一把抓過課桌扯下一塊木條扎了進(jìn)去。她扎得很準(zhǔn),直對對方胸口,劃破了她領(lǐng)口的衣裳。脆弱脖頸的下方,是一條蜿蜒的刀口,刀口像是紅線,圈起了她脖頸的全部。
“老師?”
蔣星河的眼睛發(fā)癢,她一邊躲開阿文的攻擊,一邊揉眼睛??墒瞧v的身體她逐漸無法控制。沙包大的拳頭正對她的眼睛。
劇烈的疼痛在眼鏡掉落那刻升起,不過模糊的視線也讓蔣星河看到她戴著眼鏡看不到的東西。阿文身上是有線的,很細(xì)很細(xì)的紅線,紅線的一端拴著她的各個關(guān)節(jié),另一端則是連著另外兩個對她笑的女生。
淺綠色的襯衫領(lǐng)子被阿文揪了起來,蔣星河看著那邊無比熟悉又厭惡的臉罵道:“我出去一定要在你課上吃零食。”
語畢抓起她胳膊上的那一把紅線猛地塞到嘴里,紅線太多了,她咬不斷。阿文的拳頭一個接著一個砸了下來。終于,她牙齒都被打掉了幾顆咬斷了其中一根,阿文抓住她的胳膊瞬間不受控制叫她跌在了地上。
傀儡茫然地看著自己沒了力氣的手臂,像小孩一樣跑了回去。她大約不會說話,只能發(fā)出一些哼唧的聲音。
低丸子頭的女生揉了揉阿文的發(fā)頂:“沒事的,很快就會好的。”
“線斷掉了。”長發(fā)的女生摸著那斷掉的線竟然有了幾分惋惜:“不過,我又有了新的材料?!?
她目光灼灼落在從地上爬起來正向外逃跑的蔣星河身上。低丸子頭的女生會意,不緊不慢地坐到了貼墻的課桌上。
她手掌貼墻,整面墻像是得到母親的愛撫一般,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她的手被墻壁吞了下去,她又輕輕往里一按,轟鳴的聲音格外刺耳。
蔣星河的身體接連遭受重創(chuàng),早已破敗不堪,拼盡全力的奔跑在她們眼中不過幼獸的掙扎。近在咫尺的出口猛然被封閉。她撞到了會呼吸的墻壁上。
扎丸子的小姐姐笑著,用夸張的語調(diào)喊道:“你看,出不去了。”
她的笑聲逐漸變得尖銳,夾著了火星子的聲音,混雜著人們奔散逃亡的聲音。斷掉的紅線被她身體分泌出來的紅色粘液取代,這樣的粘液不僅把她們和她們的傀儡包裹,更是緩慢向蔣星河流淌過來。
那是三張互相融化的臉,所有的五官雜糅在一起,紅色的唇瓣被黑色的眼睛浸潤,黃色的皮膚被沒有完全融化的睫毛扎破,鮮紅的血液卻成為了她們?nèi)齻€勾連的紅線。
從第一個人的下巴出發(fā),穿過第二個人的耳朵,進(jìn)入第三個人的頭頂,再回繞回第一個人的下巴。
融化得已經(jīng)分不出是哪根手指的手,伸向了蔣星河的面頰。那種濃烈的火星味悶得蔣星河喘不過氣。渾身上下的血液倒流,手腳冰涼得如玄鐵一般。
“你留下來陪我們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