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密謀聯手當忠臣!(求收藏,追讀,月票)
- 崇禎的奮斗!
- 大羅羅
- 2830字
- 2025-08-22 09:00:00
北京城,醉仙樓,“聽雨閣”。
京華十月,寒意已濃。
醉仙樓“百味珍饈冠京華”的金字招牌在暮色中黯淡無光。三樓最里間的“聽雨閣”雅座,暖簾低垂。炭盆烘得室內暖意融融,紫檀木八仙桌上擺著燜羊肉、蟹粉獅子頭、冬筍炒山雞片,還有一碟秘制炙鹿唇,香氣馥郁,卻絲毫引不起桌旁兩人的食欲。
成國公朱純臣一身富家員外便服,圓胖的臉上慣有的和氣笑容此刻顯得有些僵硬,正小口啜著溫熱的黃酒,眼神卻飄忽不定。他對面坐著肅寧伯魏良卿,面容清癯,眉宇間凝聚著焦慮。
朱純臣心中沉甸甸的。他雖貴為國公,但在閹黨勢大的天啟朝,與魏忠賢、魏良卿叔侄關系緊密,不僅未被排擠,反而掌控了京營三大營中實力最強的五軍營,成為北京城內兵權最重的勛貴。三大營名號并列,實則五軍營一家獨大,神機營、三千營的兵力遠不能及。
兵權最重,意味著依附他的世襲武官眾多,與薊鎮、宣府、大同、昌平的邊將盤根錯節。如今英國公張惟賢老病,定國公徐希皋優柔,未來二三十年,勛貴集團的領頭羊非他莫屬。
然而,意外陡生!新登基的小皇帝不僅強收議罪銀、贖罪田,更支持孫祖壽在薊鎮、昌平衛清田——占田的世襲武官,要么出人(甲士),要么出田!
更讓他脊背發涼的是,三屯營、灤河、寬河幾場血戰,竟為薊鎮打出了兩千多個背著韃子腦袋的“功臣”!
在薊鎮,這些“新功臣”正逐步替換那些混吃等死的世襲武官……這不僅是清田,更是要砸爛他們的飯碗!
若等孫祖壽在皇帝授意下整頓完薊鎮,昌平、宣府、大同,乃至京營,豈非都要步其后塵?
“朱公爺……”魏良卿放下酒杯,聲音壓得極低,“眼下這光景,咱們再這么耗下去,怕是要被那小皇帝各個擊破,骨頭渣子都剩不下幾兩了?!?
他瞥了一眼緊閉的房門,繼續道:“清田!清田!皇上這是要掘咱們的根??!英國公府、貴府,還有我叔父名下的莊子、田畝,哪一處不是耗費無數心血攢下的?
如今皇上借著孫祖壽在薊鎮打的那點勝仗,拿著‘首級換田’的由頭,逼著勛貴們往外吐!更可恨的是,連帶著還要查歷年積欠的屯田舊賬!這刀子,可是越逼越近了!”
朱純臣夾了一筷子鹿唇,嘆氣道:“誰說不是呢!皇上年輕氣盛,眼里揉不得沙子??蛇@天下,光靠狠勁和那幾千親兵,就能理順了?
宣府、大同那邊,欠餉比薊鎮還狠!兵卒們早就怨聲載道,將領們也憋著一肚子火。咱們勛貴和那些世襲的指揮使、千戶們,在宣大根深蒂固。”
“若此時……有人在宣大點起一把‘鬧餉’的火……”他抬眼看向魏良卿,意味深長。
魏良卿眼中兇光一閃:“公爺的意思是……讓宣大亂起來?亂得讓皇上知道,離了咱們這些人安撫彈壓,邊鎮頃刻就是滔天大禍?逼得他不得不暫緩清田?”
“正是此理!”朱純臣點頭,“鬧餉,是現成的由頭,誰也挑不出大錯。只要鬧得夠大,夠兇,讓皇上知道疼了,知道這九邊離了咱們這些‘地頭蛇’就玩不轉,他自然就得掂量掂量。清田之事,或可緩行,甚至……不了了之。”
魏良卿沉吟片刻,陰鷙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色:“公爺,我還有一策......”
他聲音壓得更低,幾近耳語:“借蒙古人的刀!咱們可以派人往宣府散消息......就說孫祖壽在灤河殺的全是虎墩兔汗麾下的喀喇沁蒙古牧民!
虎墩兔汗震怒,發兵二十萬西征要為喀喇沁蒙古復仇!這下宣大的邊將邊軍可都有話說了......憑什么殺人領賞的是孫祖壽、祖大壽,被蒙古人揍的是他們?”
朱純臣肥手一拍桌子,震得杯碟輕響:“妙!那個虎墩兔汗幾個月前就離開了遼河河套的牧場,慢悠悠往西走,眼看著就到了宣大邊墻外!咱們正好把這事兒描成虎墩兔汗為朵顏部蒙古人報仇而來......再讓下面的科道官聯名彈劾孫祖壽、祖大壽殘暴激變!”
“高,真是太高了,”魏良卿陰笑著,“科道言官我去聯絡,宣府、大同的邊報你們來弄......另外,你讓宣府那邊的人再聯絡一下虎墩兔汗,看看能不能來個弄假成真?”
朱純臣眼睛一亮:“好一個弄假成真!朝中不少人可指著聯合察哈爾一起對抗建奴呢!只要虎墩兔汗真的派使者來問罪,再加上宣大邊軍鬧餉,邊將上奏彈劾孫祖壽、祖大壽就不怕小皇帝不讓步......
不過,我家和虎墩兔汗那邊沒門路啊!”
“我有啊!”魏良卿拍著胸脯笑道:“只要皇上頂不住壓力免了孫祖壽、祖大壽的官......那他往后能依靠的,就只剩下咱們了!”說著話,他忽然苦苦一笑:“其實咱們也是想當忠臣的!”
朱純臣舉起酒杯,笑吟吟地和魏良卿碰了一下:“對!只要把孫祖壽這樣的擠走了,咱們就都是大大的忠臣了......咱們是要當忠臣的!”
......
乾清宮西暖閣。
燭火通明,將御案上堆積如山的賬冊、塘報映照得一清二楚。朱由檢眉頭緊鎖,手指飛快地撥弄著一個紫檀木算盤,發出“噼啪”的脆響,在寂靜的暖閣中格外清晰。
他面前攤開著戶部呈上的太倉出入簡冊和剛剛押解入庫的部分議罪銀清單——數目看似不小,但與九邊欠餉、重建邊備所需的巨大窟窿相比,不過是杯水車薪。
司禮監秉筆太監、東廠提督徐應元悄無聲息地進來,垂手肅立一旁,直到崇禎撥完最后一顆算珠,才趨前一步,壓低聲音稟報:“皇爺,醉仙樓‘聽雨閣’,魏良卿與成國公密談約一個時辰?!?
崇禎的手指停在算盤梁上,沒有抬頭,只是從鼻子里發出一聲極輕的冷哼,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哦?這么快就坐不住,勾連到一起了?”他隨手拿起一份攤開的奏章——正是薊鎮總兵孫祖壽的急遞。
奏章上,孫祖壽詳細稟報了薊鎮整軍清田的進展。
首先是整軍,目前已初步清點薊鎮各營實兵員額,汰弱留強。尤為關鍵的是,已將隨駕征戰、斬獲首級并獲賜“御前侍衛”、“御前親兵”腰牌的六百余名精銳老兵,分插至各營關鍵位置,充任哨官、把總乃至千總,“以新血洗舊弊,以忠勇替疲頑”。
其次是清田,清丈先從三屯營周邊軍屯開始,阻力不小,但已初見成效。首批清出被侵占軍田三萬二千畝,正按旨意劃撥安置有功士卒及無地軍戶。
最后是昌平衛的情況,昌平衛不屬于薊鎮,卻是孫祖壽的“本衛”,所以朱皇帝把昌平衛清田的工作也交給了孫祖壽。
在奏章末尾,孫祖壽特意提及昌平衛清田進展更為順利。因有薊鎮“鹽腌人頭”的震懾在前,加之其以身作則,衛中不少世襲武官之家已轉變態度,表示愿按圣意“出人保田”,即按比例交出精壯家丁,編入營伍效力,以換取保留部分田產。
看到“出人保田”四字,崇禎眼中終于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他提起朱筆,在孫祖壽的名字旁重重批了一個“好”字,又在“出人保田”下劃了一道朱紅的粗線。這法子,正是他想要的!
既能削弱世襲武官對土地的壟斷,又能為邊軍補充有戰斗力的兵員,比單純奪田更易推行,阻力更小。而且還能削弱世襲武官家族的私人武裝......
徐應元不敢接話,只將頭垂得更低。
崇禎放下朱筆,站起身,踱到窗前,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淡淡道:“讓他們跳!讓他們鬧!不知死的魏黨,勛貴的蛀蟲,還有那些陽奉陰違的世襲武官……不讓他們跳出來,朕如何能逼他們吐出更多的議罪銀、贖罪田?”
他轉身道:“徐應元!”
“奴婢在!”徐應元心頭一凜。
“明日辰時,召孫承宗孫先生入宮見駕!”崇禎的聲音斬釘截鐵,“就說……朕有軍國要務相詢!”
“奴婢遵旨!”徐應元不敢怠慢,連忙躬身退出。
暖閣內重歸寂靜,唯有燭火搖曳。崇禎的目光再次落回孫祖壽的奏章上,手指輕輕敲擊著“出人保田”那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