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請求合情合理，也完全符合李浩他“社區干事”的身份。

高建軍沉吟了片刻，看了一眼旁邊默不作聲的陳巖。

陳巖緩緩地點了點頭。

“行！”高建軍大手一揮，“老陳，你陪他一起去！

注意，你們只是去進行社區工作，不要暴露調查意圖，免得打草驚蛇！”

“是！”

半小時后，李浩和陳巖已經站在了宏光小區的門口。

這是一個典型的九十年代老舊小區，樓房破敗，墻皮剝落，各種電線像蜘蛛網一樣纏繞在樓宇之間。

他們沒有直接去劉艷的住處，而是走進了小區門口那家兼營食雜、話吧和棋牌室的小賣部。

“老板，忙著呢？”李浩笑著遞上一根煙。

老板是個五十多歲的瘦老頭，正戴著老花鏡看報紙。

見到陳巖身上的警服（陳巖特意沒穿便衣），眼神里閃過一絲警惕。

“警察同志又來啦？該說的我們昨天都跟那位小同志說了，真沒見過什么可疑的人。”

“大爺，您誤會了，”李浩連忙解釋，指了指自己胸前別著的“社區工作者”證章。

“我們是街道社區的，過來復核一下外來租戶的登記信息，順便做個安全宣傳。”

聽到是社區的，老板的表情明顯放松了下來。

李浩一邊假模假樣地拿出筆記本記錄，一邊狀似無意地閑聊。

“大爺，你們這小區挺熱鬧啊，租住了不少紡織廠的工人吧？”

“那可不，”老板的話匣子一下就打開了，“一半都是！特別是你們身后那棟樓，快成紡織廠的‘編外宿舍’了。”

“哎，可惜了那個叫劉艷的姑娘，多好的一個孩子，就這么沒了……”

“是啊，太可惜了。”李浩嘆了口氣，話鋒一轉。

“說起來，這些年輕姑娘，平時下班了都喜歡去哪兒玩啊？總不能天天待在宿舍里吧？”

“還能去哪兒，”老板撇了撇嘴，“要么去逛夜市，要么就去小區后面那條街的‘飛宇游戲廳’唄！

那地方，亂得很，我們這些老家伙都不讓自家孩子去。”

飛宇游戲廳！

李浩和陳巖對視了一眼，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絲精光！

這個地名，在之前所有關于劉艷的調查筆錄中，從未出現過！

李浩的心跳開始加速，但他臉上依舊保持著平靜，繼續問道：“游戲廳？劉艷那樣文靜的姑娘，也去那種地方？”

“嘿，這你就不知道了吧，”老板壓低了聲音，帶著幾分神秘兮兮地說道，“我見過好幾次呢！

她不去打游戲，就喜歡坐在角落里，看一個男的打游戲。”

“那男的長得高高瘦瘦，頭發染得跟雞毛撣子似的，不像什么好人。”

“我還尋思著，這好白菜，怕是要被豬拱了……”

一條全新的、被所有人忽略的調查線索，就在這看似不經意的閑聊中，清晰地浮現了出來！

離開了小賣部，陳巖再也無法保持鎮定。

他一把抓住李浩的胳膊，聲音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小子，你……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浩笑了笑：“師父，我只是在做我的本職工作罷了。”

陳巖深吸了一口氣，他知道，這絕不是簡單的“本職工作”。

這個年輕人，擁有一種可怕的、能夠穿透人心和表象的洞察力。

他不再猶豫，立刻拿出步話機，接通了高建軍的頻道。

“建軍，立刻查！城南，飛宇游戲廳！給我查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瘦高個，染黃頭發的男人！快！”

“飛宇游戲廳？”

步話機里傳來高建軍帶著三分難以置信、七分壓抑不住的激動聲音，“老陳，你確定？”

“我確定！”陳巖的回答斬釘截鐵。

他看了一眼身旁面色平靜的李浩，補充道，“線索來源可靠，立刻行動，晚了可能就找不到人了！”

“好！我馬上帶人過去！你們在原地待命，不，你們直接去游戲廳外圍，先別暴露！”

高建軍的聲音在電流的嘶嘶聲中顯得果斷而有力。

命令下達，整個刑偵支隊二大隊再次被動員起來。

剛剛才從紡織廠返回，還沒來得及喘口氣的刑警們，立刻又沖向警車。

引擎的轟鳴聲再次劃破了江城市午后的寧靜。

宏光小區門口，陳巖放下步話機，眼神復雜地看著李浩：“小子，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著我？”

“師父，我只是運氣好，恰好問到了一個愛說話的大爺。”李浩的回答無懈可擊。

陳巖搖了搖頭，不再追問。

他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么。

這個年輕人就像一口深井，表面上波瀾不驚，底下卻深不見底。

他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自己的直覺，相信這個徒弟能帶領他們找到真相。

“走，我們去會會那個‘雞毛撣子’。”

陳巖一揮手，兩人攔下了一輛黃色的“面的”，朝著城南的方向駛去。

飛宇游戲廳坐落在一條魚龍混雜的老街上，門口掛著一塊已經褪色的招牌，上面畫著“拳皇97”里八神庵的頭像。

震耳欲聾的游戲音效和年輕人的喧嘩聲從里面傳出。

混合著濃烈的煙味，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將這里與外面的世界隔絕開來。

當高建軍帶著十幾個便衣刑警，如猛虎下山般沖進游戲廳時，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剛才還沉浸在虛擬格斗世界里的年輕人，紛紛停下了手中的搖桿，驚愕地看著這群不速之客。

游戲廳老板，一個挺著啤酒肚的光頭中年男人，連忙從吧臺后擠了出來，臉上堆滿了諂媚的笑容。

“哎呦，幾位警官，什么風把您幾位給吹來了？是來檢查消防還是……”

高建軍一把推開他，目光如鷹隼般掃過全場，厲聲喝道：“我們是市刑偵隊的！找人！”

他拿出一張從紡織廠緊急調取來的、劉艷的生活照，對著在場的所有人高聲問道：“照片上這個女孩，你們誰見過？”

大部分人都茫然地搖頭，只有幾個角落里的常客，眼神閃爍，似乎想起了什么。

“還有！”高建軍繼續吼道，“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瘦高個，染著一頭黃毛的男人。

外號可能叫‘黃毛’，他人呢？”

提到“黃毛”，在場不少人的臉色都起了變化。

顯然，這是一個他們都認識，卻又不敢輕易談論的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