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故地重游,伊人憔悴為誰傷?
- 重返1980:我締造了工業帝國
- 空明無間
- 2065字
- 2025-08-16 07:00:00
省城第一研究所,坐落在一條種滿了梧桐的安靜街道上。
紅磚砌成的三層主樓,墻壁上還殘留著褪色的標語,字跡斑駁,透著一股莊重又陳舊的氣息。
李赫站在門口,看了一眼門楣上“省第一研究所”幾個渾厚的黑體字,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略顯寬大的藍色工裝外套,邁步走了進去。
接待他的是研究所辦公室的王副主任。
王主任四十多歲,戴著黑框眼鏡,頭發梳得一絲不茍。
他接過周海峰開的介紹信,仔仔細細看了兩遍,手指在“紅星機械廠”幾個字上輕輕敲了敲。
“哦,紅星廠來的。”
王主任的語氣不咸不淡,沒什么情緒。
他將介紹信放在桌上,推了推眼鏡,開始打量李赫。
十九歲的年紀,一身樸素的工裝,人倒是站得筆直,既沒有小地方來的局促,也沒有見到領導的小心翼翼。
這種平靜,在王主任看來,就是不懂規矩的木訥。
“信我看過了,周處長的面子,我們肯定要給。”
王主任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吹開水面的茶葉末。
“不過嘛,我們這兒跟你們廠里不一樣,講究個理論功底。年輕人有干勁是好事,但基礎更重要。”
他放下茶缸,用一種施恩的口吻下了決定。
“這樣吧,你就先去資料室幫忙,整理整理資料。我們所的資料室,那可是個寶庫,多看,多學,先把理論基礎夯實了,對你以后有好處。”
這番話說得冠冕堂皇。
但在研究所這種地方,讓一個軍區領導特意推薦來的人去管資料,跟打入冷宮沒什么區別。
一個地方小廠來的,連個職稱都沒有的毛頭小子,還想直接進項目組?先在資料室里磨掉銳氣再說。
王主任心里盤算著,已經準備好看這個年輕人失望或者憤憤不平的表情了。
可李赫的臉上,什么都沒有。
他點點頭,語氣誠懇。
“謝謝王主任安排。”
“我一定珍惜這次學習機會,在資料室好好干,不辜負領導的期望。”
這一下,反倒是王主任噎住了。
他準備好的一肚子說教,硬生生給堵了回去。
這小子,是真傻還是城府太深?
李赫不在乎對方怎么想。
去資料室?求之不得。
這給了他大把可以自由支配的時間。
在研究所分配的單人宿舍里放下行李,李赫幾乎是立刻就出了門。
他沒在省城繁華的街道上多看一眼,憑著腦海深處那早已模糊,卻又刻骨銘心的記憶,穿過一條條大街小巷。
八十年代的省城,空氣里飄著煤球燃燒的味道,街道上自行車流匯成海洋,偶爾有一輛公共汽車喘著粗氣吐著黑煙駛過,引來一片羨慕。
他的腳步,最終停在了一個舊式家屬院的門口。
和平路,12號院。
幾棟三層的紅磚筒子樓,圍成一個大院子,里面拉著橫七豎八的鐵絲,掛滿了五顏六色的衣物。
幾個穿著的確良襯衫的大媽,搬著小馬扎坐在樓下陰涼處,一邊織毛衣,一邊閑聊。
李赫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開始擂鼓。
咚,咚,咚。
每一下,都重重砸在他的胸骨上。
他沒進去,靠在院門口的一棵老槐樹下,裝作等人的樣子,耳朵卻豎了起來。
“哎,聽說了沒?三號樓老蘇家的事兒。”一個胖大媽壓低了聲音。
“咋能沒聽說。老蘇多好一個人,以前還是研究所的工程師呢,說病就病倒了。”另一個瘦高個大媽嘆了口氣,手里的毛衣針都停了。
“可不是嘛!聽說是什么心臟上的大毛病,要做大手術,光手術費就要好幾千塊!”
“幾千塊?我的天!那不是要了他們家的命嗎?”
“誰說不是呢。家底兒早就掏空了,現在還欠了一屁股債,真可憐。”
“最可憐的還是他家那閨女,叫……叫婉卿的那個。”
“對對對,省大的高材生,長得又俊,學習又好。現在為了她爸的病,人都快愁死了。”
“我昨天還看見她去街道辦,問能不能申請困難補助呢。這孩子,太苦了。”
一句句話,像一根根冰冷的針,狠狠扎進李赫的心里。
他死死攥著拳頭,指甲陷進掌心,傳來的刺痛,卻遠不及心臟那陣陣絞痛來得猛烈。
原來,她正在經歷這樣的苦難。
而前世的他,對此一無所知。
就在這時,三號樓一樓的一個單元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一個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李赫的呼吸,在那一瞬間,徹底停滯。
蘇婉卿。
她端著一個雙層的鋁制飯盒,低著頭,慢慢往院門口走。
她穿著一件洗得發白的淡藍色襯衫,兩條麻花辮垂在胸前。
只是,她比李赫記憶中,比那張被他摩挲了無數遍的照片上,要消瘦了太多。
原本飽滿的臉頰微微凹陷,臉色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眼下帶著一圈藏不住的青黑。
曾經那雙盛滿了星光的眸子,此刻黯淡無光,只剩下濃得化不開的疲憊和憂愁。
前世那個遙不可及,只存在于傳說和照片里的白月光,此刻,就這么真真切切地,以一種令人心碎的姿態,出現在了他面前。
不再是一個符號,一個執念。
而是一個正在被生活重壓折磨,需要人去保護的,活生生的女孩。
巨大的心痛和一種前所未有的保護欲,瞬間淹沒了李赫。
他喉嚨發干,腳步像是灌了鉛,沉重得無法挪動。
他想上前。
他想走到她面前,告訴她,別怕,有我。
可他能說什么?
一個從天而降的陌生人?一個來自小工廠的學徒工?
他憑什么?
就在李赫內心天人交戰時,一陣刺耳的汽車喇叭聲,打破了院子的寧靜。
“嗶——嗶——!”
一輛锃亮的黑色伏爾加轎車,以一種與這個老舊院落格格不入的囂張姿態,停在了巷口。
車門推開。
一個穿著白色確良襯衫和灰色西褲的青年,從車上走了下來。
他腳上的三接頭皮鞋擦得能照出人影,手腕上戴著一塊明晃晃的上海牌手表,頭發用發蠟抹得油光水滑。
青年一眼就看到了蘇婉卿,臉上立刻堆起了志在必得的笑容,徑直朝著她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