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壁的夜比想象中更冷。月光灑在碎石灘上，泛著一層青白的光，像鋪了滿地的碎玻璃。風從遠處吹來，卷起沙礫，打在臉上生疼，嗚嗚的聲響像是有人在暗處哭泣。

林楓裹緊了軍大衣，還是覺得寒氣順著領口往里鉆。連續兩天沒怎么合眼，眼皮沉得像灌了鉛，腳下的碎石子硌得腳掌生疼。他看了一眼前面的三人，身影在月光下拉得很長，腳步也有些踉蹌，顯然都到了極限。

“歇會兒吧，”胡八一停下腳步，聲音帶著疲憊，“再走下去，不等黑衫人追來，咱們自己就先垮了。”

王胖子早就撐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從背包里摸出最后半塊壓縮餅干，有氣無力地啃著：“他娘的……早知道這么遭罪，當初在潘家園好好倒騰古玩多好……”

雪莉楊也坐了下來，摘下頭巾，露出被風吹得有些發紅的臉頰。她從背包里拿出水壺，倒了點水遞給王胖子：“省著點喝，前面不知道還有多少路要走。”

林楓找了塊相對平整的石頭坐下，揉了揉發酸的小腿。發丘指偶爾會傳來一陣微弱的悸動，像是在提醒他附近有什么不對勁，但他仔細感應了一下，除了風聲，并沒有其他異常。

“老胡，”王胖子啃完餅干，灌了口水，“你說那些黑衫人會不會追上來？他們要是騎馬，咱們可就麻煩了。”

胡八一皺著眉，望著庫車城的方向，夜色深沉，什么也看不見：“不好說。他們既然敢在城里動手，肯定有備而來。不過這戈壁灘晚上不好走，他們未必敢連夜追。咱們抓緊時間休息，天一亮就繼續趕路，爭取明天中午進入昆侖山脈的邊緣，到了山里，他們就沒那么容易找到咱們了。”

雪莉楊從包里拿出那本筆記，借著月光翻看著：“我外公的筆記里說，進入昆侖之前，要先經過一片‘亂石溝’，那里地形復雜，容易迷路，但也能避開一些大型野獸。”

“亂石溝？”林楓心里一動，“是不是有很多天然形成的石縫和洞穴？”

“嗯，”雪莉楊點頭，“筆記里是這么說的。怎么了？”

“沒什么，”林楓搖搖頭，“只是覺得那種地方，既可以藏身，也可能有危險。”他想起《發丘秘術》里提到過，這種地形容易聚集陰氣，可能會有不干凈的東西。

“管它有啥危險，”王胖子滿不在乎地說，“總比被那些黑衫人追上強。胖爺我現在只想睡一覺，哪怕睡半個時辰也行。”

胡八一看了看天色：“那咱們輪流守夜，一人兩個時辰。我先守，你們抓緊時間休息。”

王胖子和雪莉楊也不推辭，找了個避風的角落，蜷縮著身體很快就睡著了。林楓卻沒有睡意，他靠在石頭上，望著滿天的繁星，腦子里亂糟糟的。

那些黑衫人到底是什么來頭？他們為什么對雮塵珠如此執著？除了他們，還有沒有其他人在盯著這顆珠子？昆侖之行，又會遇到什么危險？

他摸了摸懷里的發丘天印，冰涼的觸感讓他稍微冷靜了一些。不管前路有多少危險，他都必須走下去。為了家族的期望，為了弄清楚這個世界的秘密，也為了身上那片越來越明顯的紅斑。

不知過了多久，胡八一輕輕推了推他：“該你了。”

林楓點點頭，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身體。胡八一囑咐道：“小心點，有什么動靜立刻叫醒我們。”

“我知道。”

胡八一很快就睡著了，發出輕微的鼾聲。林楓坐在石頭上，目光警惕地掃視著四周。月光下的戈壁灘一片死寂，只有風聲在耳邊呼嘯，偶爾能聽到遠處傳來幾聲不知名野獸的嚎叫。

他的發丘指突然微微發麻，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林楓心里一緊，屏住呼吸，仔細感應著。

西北方向，大約幾里外的地方，似乎有什么東西在移動，速度不快，但目標明確，正朝著他們這邊過來。

是人？還是野獸？

林楓握緊了身邊的工兵鏟，全身的肌肉都繃緊了。他沒有立刻叫醒其他人，他想再確認一下。

那東西越來越近了，林楓甚至能聽到輕微的腳步聲，不像是馬蹄聲，更像是有人在小心翼翼地行走。

不止一個人。

林楓的心沉了下去——是黑衫人！他們果然追來了！

他沒有猶豫，立刻叫醒了胡八一：“他們來了，不止一個。”

胡八一瞬間清醒過來，動作麻利地叫醒了王胖子和雪莉楊。

“他娘的，還真追來了？”王胖子揉著眼睛，一臉的不情愿，但還是迅速拿起了工兵鏟。

雪莉楊也握緊了短刀，臉色有些蒼白，但眼神很堅定。

“別出聲，”胡八一壓低聲音，“他們還沒發現我們，我們悄悄轉移。”

四人趁著夜色的掩護，貓著腰，朝著亂石溝的方向悄悄移動。腳步踩在碎石上，發出輕微的聲響，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

身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了，還夾雜著一些模糊的對話聲，像是在確認方向。

“快！”胡八一大喊一聲，加快了腳步。

眾人也顧不上隱藏了，撒腿就跑。碎石子被踩得嘩嘩作響，在寂靜的戈壁灘上傳出很遠。

“在那邊！”身后傳來黑衫人的呼喊聲，帶著一絲興奮。

“他娘的，被發現了！”王胖子回頭罵了一句，跑得更快了。

月光下，幾道黑影在后面緊追不舍，速度竟然不比他們慢多少。

“快到亂石溝了！”雪莉楊指著前面一片黑影，那里的地勢明顯變得復雜起來，布滿了大小不一的石頭。

“沖進去！”胡八一大喊一聲，率先沖進了亂石溝。

王胖子和雪莉楊緊隨其后，林楓殿后，一邊跑一邊回頭觀察。黑衫人越來越近了，他甚至能看清他們手里揮舞的彎刀，在月光下閃著寒光。

進入亂石溝后，地形果然變得復雜起來。到處都是一人多高的石頭，還有很多深不見底的石縫。四人只能在石頭之間穿梭，速度慢了不少。

“分開走！”胡八一大喊，“到前面的大青石下匯合！”

話音剛落，他就拐進了一條岔路。王胖子和雪莉楊也分別鉆進了不同的石縫。林楓猶豫了一下，也選了一條看起來比較隱蔽的小路鉆了進去。

身后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漸漸被風聲和石頭的回聲掩蓋。林楓靠在一塊冰冷的石頭上，大口喘著氣，心臟跳得像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

他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擺脫追兵，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里。周圍一片漆黑，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石縫照進來，勉強能看清腳下的路。

發丘指的悸動還在持續，而且越來越強烈。林楓知道，黑衫人還在附近，甚至可能……就在這條石縫的某個角落。

他握緊了工兵鏟，小心翼翼地往前挪動腳步。石縫很窄，只能容一個人通過，兩邊的石壁冰冷而潮濕，長滿了青苔。

突然，前面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林楓立刻停下腳步，屏住呼吸，警惕地看著前方。

黑暗中，一個黑影緩緩走了出來，手里拿著一把彎刀，斗笠下的目光在黑暗中閃著幽光。

是黑衫人！

林楓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一場惡戰，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