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舟不知道自己該作何感想。
慶幸?還是悲哀?
慶幸的是,他總算看清了那個所謂“摯友”的真面目。而悲哀的是,他竟然曾將那樣的家伙視作摯友。
茶水間門外,那人輕描淡寫的議論聲,像針一樣刺進他耳朵里。
“那家伙算是廢了,脾氣太犟。怎么說來著,‘藝術病’?還是‘神作病’?他居然還天真地相信,只要游戲性做得好,錢自然就來了。現在事業部那幫人,一聽見陸沉舟這三個字就頭疼。”
“哇,老大,您這話也太毒了吧?”一個年輕的聲音附和道。
“我說的可是實話。總之,事情麻煩了,又得開新項目。”
“啊?就是那個……原本說要讓陸總監接手的項目?”
“不然呢?上面點名讓我來收拾爛攤子。誰讓他又把項目給搞砸了,不是嗎?”
陸沉舟默默轉身,決定悄無聲息地離開。
他很清楚,此刻沖進去理論,只會讓場面變得更加難堪。
畢竟,門里的那個人,是連續成功了三個大型項目、前途無量的理事候選人。
而他自己,只是個項目半死不活的掃把星。
***
有些話,陸沉舟的耳朵都快聽出繭子了。
——“沉舟,你腦子到底怎么想的?‘不可交易系統’?一個只靠游戲內貨幣流通的游戲,你讓我們怎么賺錢?開發成本是大風刮來的嗎!”
他們說,他的游戲,沒有商業頭腦。
——“核心玩家?好啊!韭菜田夠大,鐮刀才揮得開。可問題是,你這片田里根本不長韭菜!為什么?因為玩家想花錢都沒地方花!你這分明就是一片雜草地!”
他們說,他的游戲,不懂玩家需求。
——“這就是你改好的版本?我連個塞抽卡道具的地方都找不到!給我滾回去重改!”
他們說,他的游戲,必須迎合公司的方針。
對于這一切,陸沉舟都默默地遵從了。
因為他是公司的一員,是項目的負責人。
可結果呢?
——“呼……沉舟,這個項目到此為止吧,已經虧損了。”
——“對不起,我會更加努力的。”
——“光努力有什么用?拿出點真本事來啊!”
他明明已經按照他們的要求,把一道菜改得面目全非,可他們嘗了一口,卻反過來說菜難吃,甚至直接掀了桌子。
有些話,陸沉舟一直憋在心里,從未說出口。
他多想把一句話摔在那群人臉上:游戲做得沒意思,當然賣不出去!
一個從策劃到成品,滿腦子只想著怎么從玩家口袋里掏錢的游戲,到底能有什么樂趣?
花錢的樂趣?
可花錢也得讓人花得心甘情愿,花得物有所值才行!
我絞盡腦汁遞交的策劃方案,全被你們改得只剩下一個充值窗口,我能怎么辦?
這攤爛攤子是你們自己攪和出來的,也差不多該明白到底是誰的錯了吧?
或許,當初就該把這些話全都吼出來?
事到如今,他也不確定了。
沒有一件事是按照他的意愿做的,責任卻全由他來背。
那些他為了守護游戲核心樂趣的堅持,反倒成了別人口中可笑的“藝術病”和“神作病”。
他只是忍不住想。
我到底在做什么?
在這樣的對待和環境中,他究竟還想做什么?
陸沉舟恍惚地回望著自己走過的路,那些他親手制作的游戲,以及那些游戲得到的評價。
他想做一款好游戲。
不是那種只會賺錢的空殼,而是一款能讓玩家沉浸其中,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的游戲。
一款真正能讓人感受到快樂的游戲。
這一點,似乎與公司的理念背道而馳。
他努力迎合,卻始終無法融入。
他的游戲,只有在被扭曲了本質之后,才能勉強變成公司想要的模樣。
回憶翻涌,煩惱愈深,最終在他心中郁結成疾。
這病,名為“疑”。
難道,真的是我錯了嗎?
難道游戲的終極目的,真的就是商業化嗎?
難道商業模式,真的凌駕于游戲系統之上嗎?
難道,我才是那個正常人村莊里的獨眼怪人?
——“他居然還天真地相信,只要游戲性做得好,錢自然就來了。”
那句話在他腦海中反復回響,像一道無法擺脫的魔咒。
明明有千言萬語可以反駁,他卻一個字也說不出口。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沉溺于夢想、看不清現實的幼稚大人。
一生堅信的道路盡頭,或許是萬丈懸崖——這個念頭,正一點點地啃噬著他的心。
他必須做出決定。
是承認自己錯了,還是堅持到底。
而在這個過程中,他終于意識到一件事——他確實像那個家伙說的一樣,是個固執的犟種。
“辭職?”
“是的。”
“行,說說理由。”
“我想挑戰一下,做獨立開發。”
“……哦,獨立開發啊。不錯,有情懷。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好,我支持你。游戲發售了可一定要告訴我一聲。”
“好的。”
在他提出辭職的瞬間,那雙總是帶著微妙嫌惡、斜睨著他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欣喜。
那眼神仿佛在說:就你這德性,肯定得栽個大跟頭。
對此,陸沉舟在心中無聲地咆哮,像是在向整個世界宣戰。
不。
我沒有錯。
***
工作多年,積蓄還算豐厚。
加上一個人生活,花銷也不算太大。
他有積累多年的經驗,也掌握著熟練的技術。程序員出身,后來轉行策劃,開發對他來說不成問題。
正好,他心里有一個一直想做的游戲。
有想要實現的系統,也有想要講述的故事。
他把自己關進了出租屋,從此與世隔絕。
他開始了開發。
從策劃、設計、原型制作,再到正式開發,陸沉舟沒有片刻停歇,像一臺永不疲倦的機器。
——“他居然還天真地相信,只要游戲性做得好,錢自然就來了。”
他要用行動,將這句話的陰影徹底粉碎。
驅動他的,是滿腔的憤懣與不甘。
……這有什么不對?
這到底有什么不對?!
在游戲中追求游戲性,有什么不對?
為世界觀增添細節,為角色賦予深度,讓系統更加縝密,這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游戲,就該有游戲的樣子!
從什么時候起,游戲成了炫耀財力的盆栽?成了玩過即棄的一次性用品?成了強迫玩家無腦重復的苦役?
游戲的本質,是體驗!
是在一個嶄新的世界里,通過自身的努力獲得成就感。
是將那份獨一無二的過程,化作回憶,珍藏于心。
拋開一切,這才是唯一的真相!
——“我們還是現實一點吧。”
錯了。
那不是直面現實,那是妥協。
那群人,只是因為恐懼失敗而放棄了挑戰。他們沉迷于復制過去的成功,被那串名為“銷售額”的數字蒙蔽了雙眼。
我是對的。
我沒有錯。
我沒有妥協,也沒有退縮。
你們只是看不慣這樣的我,對吧?
你們只是想貶低這個正準備去做你們做不到的事情的我,對吧?
不安與確信在他心中激烈地碰撞,如同風暴。
或許正因如此,他親手創造的游戲,不知不覺間,成了他自己的化身。
他如癡如醉地創造著的,是一款探討人生與情感的游戲。
玩家控制的角色每邁出一步,世界便會對他予以否定。
他越是堅定前行,世界便會施以越發沉重的壓力。
世界會讓他質疑腳下的路,稍有不慎,便會跌回起點。
世界將不安、憤怒、絕望、痛苦悉數推到他面前,逼他妥協。
而前進的唯一方法,只有“確信”。
只有用永不屈服的確信,一次又一次地撞開那面名為絕望的墻壁。
這,是他渴望傳達挑戰之價值的內心吶喊。
他只是想告訴世人,人應該相信自己,堅定地走下去。
當這個承載了他一切的游戲終于完成時,他的身體也已被病魔悄然侵蝕。
《本我》。
這是一個在世間沉浮,卻始終沒有放棄自我的人,最終獲得幸福的故事。
游戲體驗時長,約十二個小時。
他的故事,面世了。
那一天,他喝了酒,是時隔數年來的第一次。
一股虛脫感瞬間壓垮了他的全身。
之后的一段時間里,他只是反復咀嚼著過去幾年的點滴。
然后。
【陸哥?您過得還好嗎?您這次發售的游戲獲獎了!我特地打電話來祝賀您!】
他成功地證明了自己。
【我玩過了,真的太棒了!該怎么說呢……我整個周末都泡在里面,連累都忘了!那代入感,哇……!】
他獲得了業界分量最重的獎項。
雖然因為是獨立開發,僅限于獨立游戲組,但這無疑是一種明證。
他在心中吶喊。
那是一聲無法傳達給任何人的、空洞的吶喊。
看到了嗎?我說得沒錯吧!
游戲中最重要的,不是商業模式,而是本身的樂趣!是游戲性,是完成度!
錯的不是我,是你們!
【頒獎典禮就是今天吧?您現在應該在去機場的路上了吧!】
電話那頭,是前團隊成員興奮的聲音。
聽著這聲音,陸沉舟的腦袋卻嗡嗡作響。
他這才發覺,最近這段時間,身體一直不太對勁。
就像電話里說的那樣,他本該動身去機場,可身體卻重得像灌了鉛,一絲力氣也使不上。
“……謝謝你。”
就在他掙扎著從座位上起身的瞬間。
嗡——!
一陣天旋地轉的眩暈感猛然襲來。
不,比那更加嚴重。
眼前一片煞白,呼吸驟停,那是一種宣告終結的感覺。
啊。
哐當!
他再也無法穩住自己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板上。他所能做的,只剩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陸、陸哥……?】
電話里的聲音越來越遠。
視野被黑暗一點點吞噬。
意識,沉入冰冷的海底。
呼吸,漸漸停止。
終點,降臨了。
【陸哥!陸哥!!!】
過勞死。
這是一個為了證明自己,拼命壓榨生命,最終過勞而死的傻瓜的結局。
***
走馬燈。
一個因大腦化學反應而產生的幻覺。
這個詞匯剛浮現在腦海,隨即就被否定。
他本能地意識到,這不是幻覺。
他墜入了地獄。
“啊啊啊啊啊——!!!”
無數的悲鳴與不知何人的狂笑混雜在一起,在他眼前鋪展開來。
那是一個完全超出他常識的世界。
一個永不停歇地膨脹、收縮,并隨之變幻萬千景象的世界。
他看見,赤紅的大地上,罪人被串在尖刺上,尸骸遍野。
他看見,有人將自己奉為偶像,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有人被自己殺死的生靈,一遍又一遍地殺死。
他看見,有人化身為餓鬼,互相啃食;有人于無盡的安寧中,慟哭祈禱。
他看見了太多太多。
在這期間,他一次也沒有想過,自己為什么會在這里。
必須看。
他只是被一種“必須將這一切盡收眼底”的奇妙使命感所俘獲,瘋狂地壓榨著自己的記憶力,將眼前的每一寸景象都烙印在腦海中。
他一定是瘋了。
過程不受他的意志控制,所見的一切都恐怖至極,那些形態無休止地刺激著人類恐懼的極限。
可即便如此,當他終于將這一切都看完的瞬間——
“哇……”
他感到的不是恐懼,也不是戰栗,而是一種難以言喻的心動。
咚!
心臟猛地一跳。
明明已經死去,卻比活著時任何一刻都跳得更加強烈。
那感覺,宛如與初戀重逢。
這或許是上天對他這個為了做游戲而把自己逼死的人,降下的懲罰。
不,肯定就是這樣。
否則,此刻在他心中萌生的這股無盡的渴望,便無從解釋。
他只是在想。
好想做出來。
好想將這個世界,以游戲的形式呈現出來。
如果能做成游戲,一定會非常……非常有趣。
無數的創意如洪水般在他腦中泛濫。就如他一生所做的那樣,他在那片地獄的景象之上,覆上了一層又一層游戲化的系統。
這股靈感的巨浪,幾乎要將他的理性吞沒。
就在這時,眼前的一切被徹底的黑暗吞噬。
“沉舟!別睡了,快起來!”
這是他記憶中,在地獄的最后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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