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關月屏搭乘了最早一趟，彭州去往錦城的大巴車。

這次選擇下鄉，令她感受頗豐。

同樣。

也受益良多。

以前，她目光短淺，守著一畝三分地。卻殊不知人外人，天外天，總認為自家美食不錯，不相信有人可以超越。

如今。

她不僅相信了，還從心里接受了。她從楊小娜口中得知，這家名為川渝小蜀的火鍋餐館，幾個月前還是處于瀕臨破產的局面。

雖說現在，同樣也是……

卻已經很好了……

而這一切，都要歸功于方初，他僅僅只用了幾個月將這盤死棋盤活了，這是令關月屏最不可置信的，她本身就是干餐飲行業的，深知這行業有多艱難，更別提盤活一家，瀕臨破產的餐館了。

他是怎么做到的？

疑惑盤踞心頭，卻無從得知。她也是從此刻開始，嗅到了作為商人的警覺，逐漸提防起這家，已經小有名氣的餐館。

以及……

方初這個名字……

楊小娜目送大巴車離去，方初卻還在睡著懶覺不愿蘇醒，最近實在是煩心事太多，不由讓他身心俱疲。

“老板！”

“你不起床，沒法開店啊！”

睡眼朦朧的方初，揉了揉眼睛：“不著急，今天不營業。”

“不營業？”

楊小娜疑惑。

下一刻，方初給出肯定答案：“不營業。”

“那不營業，我的工資……”楊小娜雙手纏繞打轉，小心試探般問道。

“給你，算是帶薪休假一天。”

“帶薪休假？”

她歪著頭，滿臉問號。

見狀，方初一拍腦袋：“我倒是忘了，你聽不懂了……”

80年代，還有沒帶薪休假這說法，更多的是勞動者們，想要休假是沒有工資的，除去大廠里的企業職工，工資有著保障。

其它，小產業。

基本等同于，全年無休。充分印證了打工人的艱辛與不易，也印證了無論在哪個年代，牛馬終歸還是牛馬。

只是，服務對象不同罷了。

“那老板，我們不營業干啥嘞？”楊小娜擦著木桌，表情疑惑問道。

“休息唄！”

“不過……待會兒需陪我去趟漁村……”

……

正午，漁村。

正值初秋時節，海面風平浪靜。不少漁民都出海打魚去了，為的能在年底有多些收成，也算為孩子攢學費。

而漁村，顧名思義。

這里的人們，從小依山傍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天然的自然環境，讓人們不至于受餓。但自身文化程度，遠不如鄉鎮里面的孩子。

這也導致了。

不少漁民不惜花費大價錢，只為送自家孩子能去讀書，接受教育。

漁村距離彭州不遠，方初找了位當地的漁村村民，兩人搭乘著拖拉機，沒一會就快到了漁村，路過村口還發現，不少出海捕魚的漁民。

他們多是男性，拿著張漁網，依次排隊等候船只靠岸。

楊小娜疑惑，出聲詢問：“他們出去趕海，那家里的孩子怎么辦？”

司機撇撇嘴，不以為意：“還能怎么辦……家里稍微好點的，都送娃娃去讀書了。”

“那家里差的呢？”

楊小娜追問。

“家里條件差的，那些沒錢的，大多數都是娃娃自學。等娃娃們到了年紀，女娃子找男人嫁了，男娃子出海幫襯家里，減少家里的負擔……”

言罷，司機不經意間瞅了眼，翻斗車里的兩人道：“我們不像你們，沒有讀書的條件，甚至連學校都沒有，不然誰愿意讓孩子吃一輩子苦……”

方初直言：“不應該啊！”

“你們村長等人，沒向鄉鎮反映過教育的問題么？”

“反應了，根本沒用。”

“算了……還是別聊這個了，我還沒問你們來漁村干啥來著？”楊小娜望著方初，這個問題她也想知道。

老板不惜停業，也要前來漁村。

還要拉著她。

這點，倒是讓她挺好奇的。

方初笑著解釋：“其實也沒什么，聽聞漁村的魚類最為出名，便想著來批發采購。”

“原來這樣啊！”

“不過你可以，提前做好準備。你別看我們漁農每天都出海打魚，可這活魚兒可精明的很，通常都是下網打多，撈上來的少。”

閑聊期間，漁村到了。

下車后。

已經有不少娃娃們，被大人催促著干活。女娃們將清點著小魚兒，將其分類歸納。男娃們則搬運著沉甸甸的竹筐。

親眼目睹，這一幕后。

楊小娜忍不住感慨：“難怪生活在這里，孩子們沒錢上學。”她也是農村出身，深知讀書不易，想要出人頭地更為艱難。

可惜……

她如今也無能為力。

反觀方初沉穩許多，表情沒有絲毫波瀾，倒像是早已司空見慣了，這讓身旁的楊小娜，忍不住感到好奇：“老板，你沒啥想說的？”

“說啥？”

“人各有命，上天注定。”

“有人生而為龍，也有人落草為寇，不過是看待事物的角度不同罷了……”

“小娜。”

“嗯？”

方初望著那群孩子，語重心長道：“你要明白讀書，不是實現人生的唯一出路。”

“不是讀書，那是什么？”

“學習才是。”

“你敢保證那些孩子，以后都是漁農？還是能肯定他們的一生，或許將來有一天，他們哪個人飛黃騰達了，也恰恰不是讀書。”

“隨著時代的變革，大學生也在貶值……”

楊小娜根本聽不懂，因為在她的認知里，大學生就是鐵飯碗，學歷就是敲門磚，其它的一切都是白扯。

而這個思想。

同樣也映照著大多數人，更是中式家長們內心的縮影。

望子成龍，望女成鳳。

誰不想。

自家孩子，揚眉吐氣。

方初見狀，也是笑道：“以后步入社會，你會明白的……”

很快。

兩人結束了，學業的話題。

上門找到了家陳氏，家里生活著三口人，趕巧孩子父親正準備出海。

剛走出門，便遇見了方初兩人。

“你倆是……”

方初笑著回應：“陳大叔，別緊張。我是想來和你談筆生意……”

那人微愣，目光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