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坐在火堆邊，青衫上的雨水很快被烤干，散發出淡淡的皂角香。

他接過趙虎遞來的干餅，指尖白皙修長，顧明注意到林辰的手與常年練武的人截然不同，更像是握筆的，而非練拳的。

火堆邊響起滋滋的干柴聲，眾人就盤坐在兩地，林辰作為大宗弟子，獨坐一邊，而顧明在照顧母親休息后，反而與趙虎幾人坐在一旁。

火勢燒得不大，將兩對人分隔開來，借著月光下，數人的影子都在地上瘋狂的搖擺。

“林仙師怎么會獨自進山？”柴火還在燒著，從另一邊傳出聲音。

是行腳商里的趙虎，他正啃食著一團面食，盯著林辰，略帶好奇地問道，“八極門不是有規矩，弟子下山需結伴而行嗎？”

林辰咬了口餅，眼神還在盯著面前的火焰，眾人透過柴火，看到他依舊是笑容溫和：

“實不相瞞，我是奉師命辦事，途中與師弟走散了。”

他話鋒一轉，卻是道出了一件往事，“說來慚愧，半個月前八極門內中出了一名叛徒，殘害同門，還竊取了宗門秘傳外逃，在下是奉師命前來青云縣附近找尋叛徒蹤跡，卻不料在這荒郊野嶺處與那師弟走散了”

話語剛落，趙虎三人略顯警惕的神情倒是有些放松，八極門中出叛徒一事早就鬧得沸沸揚揚，只不過，為了不泄露家丑，八極門硬是沒說出叛徒的面容，眼見目前這名弟子不僅將八極門的玉佩和紋身全部掛在身上，倒是不像叛徒之人。

趙虎聞言猛地咽下嘴里的面食，喉結滾動時手還在衣襟上蹭了蹭，眼睛瞪得像銅鈴：

“哦？那叛徒竟逃到了青云縣附近？我們哥仨這幾日在山里轉悠，倒是沒撞見什么可疑人物。”

他說著往火堆里添了根柴，火星噼啪濺起，映得他臉上溝壑里滿是探究。

錢通一直沒吭聲，這時才慢條斯理地掰了半塊干餅：

“林仙師既是奉命追查，想必那叛徒有什么顯眼特征吧？比如說……身上帶著傷，或是背著什么特別的物件？”

孫力性子最急，沒等林辰答話就搶著開口，唾沫星子隨著話音濺到火堆邊：“可不是嘛！這山里夜里邪乎得很，前兒個我們還聽見西邊林子有兵器相撞的動靜，說不定就是那叛徒在跟人動手！”

“諸位也知道，八極門出了這檔家丑，細節方面在下不便多說，還望不要多加追問了。”

三人倒是有些放下心來。只留下顧明意味深長的沉默。

趙虎臉上的探究僵了一瞬，手在衣襟上又蹭了兩下，訕訕地笑了笑：

“是在下唐突了，仙師別往心里去。”

說著趕緊往火堆里又塞了根柴，火苗竄高時他慌忙移開視線。

錢通掰餅的動作頓了頓，抬眼瞥了林辰胸前的玉佩一眼：

“仙師說的是，家丑不可外揚。只是這青云山近來不太平，前幾日還有獵戶說瞧見個青衫客在山神廟附近徘徊。”

林辰笑了笑，沒再追問，轉而與趙虎聊起各地風物。他談吐不凡，對青都府的商號、山脈了如指掌，偶爾還能說出幾句行腳商內部才知道的暗語，很快就打消了眾人的戒心。

錢通悄悄對趙虎道：“這林仙師看著不像壞人。”

趙虎點頭，卻沒注意到，林辰在低頭喝茶時，嘴角勾起的弧度帶著幾分陰冷。

夜深后，雨勢漸小。

林辰起身對錢通道：“錢兄，借一步說話，關于你說的獵戶和青衫客，我還有些細節想問問你。”

錢通聽完卻是有些不滿，這有啥用得著借一步說話的?

不過他還是看了看主心骨趙虎，見趙虎點了點頭，錢通便站起了身子，跟著林辰走出。

兩人走到廟門處，林辰突然壓低聲音：

“實不相瞞，叛徒逃出之時，便是穿著青衣！趙兄若能幫我尋回叛徒蹤跡，我愿出五百兩銀子相謝。”

五百兩！錢通眼睛一亮，這足夠他們全隊走5年的鏢了。

他正欲答應，卻見林辰袖口寒光一閃，一柄三寸短匕直刺自己心口！

“小心！”

趙虎和孫力幾乎同時撲了過來。三人常年搭檔，默契十足，柴刀交叉成十字，精準地擋在錢通身前。

“鐺！”

短匕與刀面碰撞的剎那，林辰肩頭微沉，左臂如鐵鞭般橫掃而出，掌風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竟是八極門的殺招“鐵山靠”！

錢通和孫力只覺一股巨力涌來，手臂發麻，柴刀險些脫手。兩人都是八品武者，尋常情況下合力能與七品一戰，此刻卻被震得連連后退，胸口氣血翻涌，嘴角溢出鮮血。

趙虎臉色陰沉，他已經明白了什么，眼前這人十有八九就是八極門的叛徒！

“仙師為何對我等痛下殺手?莫非八極門就是這等作風?”

林辰聽聞趙虎的質問，卻是反而大笑了出來，他的眼神陰冷得可怕，整個人似乎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

“哈哈哈哈！你以為對你們這等賤民捅幾刀是何等不得了的大事?”

“屁話!什么狗屁八極門，都是世家家族明面上養的狗罷了，用來糊弄你們這些賤民的！“

他身形如貍貓般竄出，掌法陡然加快，拳風裹挾著七品武者特有的勁氣，將廟內的茅草吹得漫天飛舞。

“這是八極門的‘迎風掌’！”

趙虎失聲驚呼，

“傳聞練到極致，能一掌劈開巨石！”

錢通和孫力咬牙挺劍，卻被林辰的掌風逼得險象環生。

孫力的左臂被掌風掃中，骨裂聲清晰可聞，疼得他悶哼一聲。

顧明不知何時已站在石桌旁，手里把玩著那本藍色封皮的拳譜。封皮在火光下泛著幽光，正是林辰要找的《玄門八卦掌》。

他將母親早早護在身后，眼神漸冷。

什么行腳商，八極門弟子。

哼，不過山匪馬盜罷了，誰家行腳商，三更半夜凈往山上跑啊？

只不過見自己八品武者，不敢硬搶罷了，這要是自己只是個普通人，早就跟母親莫名其妙死在這荒野之上了。

讓他們狗咬狗!

林辰掌風愈發凌厲，每一招都帶著撕裂空氣的銳響。

趙虎三人雖已受傷，卻依舊擺出三角陣型，柴刀與鐵劍在火光中劃出層層寒芒。

“兄弟們！殺！”

趙虎嘶吼著揮刀劈向林辰腰側，刀刃帶起的勁風刮得林辰青衫獵獵作響。

錢通趁機繞到側翼，鐵劍直刺林辰后心，孫力則忍著斷臂劇痛，用僅剩的右手攥緊柴刀砍向他持掌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