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獄之門，在向龍文明敞開的同時，也注定要給龍家帶來一場空前的災難。雖然，龍家并不相信賀再宇是殺害內兄的兇手，但這一消息還是帶給龍家一個沉重的打擊。而打擊最深的自然就是龍江山了。他還躺在醫院里輸著氧氣呢，他老伴就在身邊責備開了，說你真是瞎了眼了，招了這么個忘恩負義的義子做女婿，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但龍江山還是不肯相信這一傳聞的真實性，于是，他就要女兒龍靜親自去找崔達，再找賀再宇問問情況，哪怕只一星兒疑點，也不能讓新聞媒體這么無中生有、信口雌黃。

這天，龍靜來到公安局，找到了崔達，崔達正在辦公室抽著悶煙。這時，龍靜語氣生硬地說明了來意，崔達心想，在犯罪嫌疑人沒有被起訴之前，除了公安和律師之外，一般人是不準許隨便見的，可是龍靜——龍大小姐要見當事人，他又能說些什么呢？雖然他很猶豫，但他還是說得想想辦法，盡量讓他們見上一面。龍靜說了聲“謝謝”。崔達就拿起話筒，給看守所長打電話，所長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看守所與公安局雖只有一墻之隔，然而大門和大門之間卻相距四五百米，而且在不同的街道上。自然，公安局的大門在正街，看守所的大門在背街了。平日里，這條街道上的行人就很少，可以說是個偏僻、安靜的所在。崔達坐在龍靜的車上，不時地瞧一眼、瞥一眼龍大小姐，因為他不知道，龍大小姐對他扣押她丈夫一事作何感想？其實在他心里，他也是不想看到這樣的結局的。因為現在，他要面對的不僅僅只是龍文明的死亡之謎，還有龍家人對他的冷眼和非難。

龍靜就是這樣看待崔達的。因為她不相信自己的丈夫會謀害自己的兄長?？墒悄莻€女妖精已經公開地說了，使得她萬般無奈又無地自容。但龍靜還是不相信這是真的，所以她就想當面向丈夫討一個說法。幸好崔達沒有為難她，不然，她會罵得他狗血淋頭的。

來到看守所大門時，所長已經等在那兒，將門緩緩地打開了。龍靜將車開了進去。崔達下車后，趕過來給龍靜打開車門。龍靜下了車，就隨所長走去了。崔達關上車門，也尾隨而去。

拐了幾道門幾個彎，龍靜好不容易才見到了丈夫，但賀再宇一見到龍靜，就把頭垂下去了。龍靜半天沒有說話，她心潮起伏，淚眼模糊，聲音哽咽，因為她沒有想到，幾天沒見，丈夫就已滿臉胡須，一副落魄相了。龍靜的眼淚就在眼眶里打著轉兒，但沒有掉落下來。最后，還是賀再宇打破了沉悶，問道：你怎么進來了？

我怎么就不能進來？龍靜心里恨恨地說道。

賀再宇苦笑：你要相信我！我是被冤枉的！

可是你已經招了！龍靜終于吼出了一句：要不是你，你為什么要招呀？！

我不招行嗎？賀再宇大聲地說，我受得了那沒日沒夜的審訊嗎？再不招，我的神經都要崩潰了！他只希望找一個律師盡快了解事情的真相，說不定龍文明真是自殺的，因為他有前科：經濟問題！

可是你這一招，外面攪起了多大的風波，你知道嗎？龍靜責問起來：你知道我們現在承受了多少壓力和非難嗎？

這自然是賀再宇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沒想到新聞界拿這個話題大做文章了。當時他只想盡早結束那沒日沒夜的審訊，根本沒有考慮其他后果?，F在想起來，他感到自己的意志太不堅強了，才使得龍家人對他怨聲載道?？墒?，如今說什么也已晚了啊。所以他說，你……你就幫我請個律師吧。

龍靜點了點頭，她相信丈夫是無罪的，因為從他的眼神，從他的表情，她都堅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雖然，他們也曾貌合神離過，但做了十多年的夫妻，他們還是建立了一定的感情基礎，就算婚后戀愛吧。所以，她寧愿相信自己的感覺，也不敢相信崔達他們所謂的什么狗屁證據。就這樣，她呆呆的坐了半天，想了半天，于是嘆息一聲，就出來了。

于是她找到了S市最有名的律師羅封塵。

羅封塵是賀再宇在政法學院時的同班同學，一開始，他對賀再宇成為殺人嫌疑犯感到不可理喻。而龍靜的到來，讓他有了進一步破譯龍家秘密的欲望。就這樣，羅封塵接受了這樁官司，但他決沒有想到，一不小心，自己一步就邁進了上層社會的關系網中。

確切地說，羅封塵是第二天見到賀再宇和劉智慧的。那時候，公安局已將“8—13”案卷交到了S市檢察院。那天，羅封塵還碰上了女檢察官李碧。李碧也是他和賀再宇政法大學時的同班同學，當年跟賀再宇還是戀人。但羅封塵覺得李碧卷進龍家的案子有點兒不妥，畢竟司法機關是有回避制度的。但羅封塵沒有對李碧說起這些，他只是緊緊地握著老同學的手說，想不到，我們又成對手了！

然而，羅封塵怎么也沒有想到，不久之后，他與李碧、林楓不但沒有成為對手，反而成為了一條戰線上的生死朋友。

這自然是龍文明之案給牽的紅線。也許，這就是死人不讓活人活得活泛的一個特殊例子吧。但之后牽扯出那么多人、那么多事，卻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也是他們所不愿看到的。

偏偏這事就發生了，而且就發生在他們身邊，不僅有領導、朋友、同事，甚至還有戀人。因為這個案子，就像一條生物鏈，其中任何一個環節都關系著整個生物鏈的生存、發展和命運。

但這時李碧卻沒有意識到未來將會發生什么，所以她沒有對羅封塵表露出一點喜色甚至憂慮，她只說她不相信賀再宇會殺人。然而就是這么一句簡單的話，也讓羅封塵大肆渲染了一番。

羅封塵笑她還在念舊。李碧說有點念舊，但這次她卻不是為念舊而來，因為檢察院早就注意龍文明了。羅封塵這才哦了一聲，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在這意味深長里，同樣也包括羅封塵對李碧的一種莫名的、朦朧的，甚至是恒久的友誼和情感。只是，現在不是他們回憶和溫故的時候。視事業為生命的女人尤其這樣。何況那已是被歲月洗滌得幾乎蒼白的往事了。

可有時候，友情就像陳年的老酒，通過歲月的發酵，反而越來越為純釀。自然，這一切都是因為這樁案子，因為這樁案子牽引出來的生死同盟。

可李碧將過往的一切，都已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一開始，公安局準備讓羅封塵和李碧一起來訊問的，但是李碧說這樣不妥，各人站的立場不同。于是羅封塵首先詢問了劉智慧，他希望自己能給李碧與賀再宇一個沒有干擾、自由發揮的空間。

見到劉智慧時，已是夕陽西下的時候。那是一間單獨審問女犯人的房間，里面光線很暗，角落里有一床被子，被子發出了難聞的氣味，就像發霉的酸菜腐臭的味道。羅封塵沒想到，劉智慧也會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因為第一次見到她時，她曾是一位多么嬌氣、多么時尚的女人啊。然而，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尤其喜歡捉弄紅顏薄命的女人。

這時候，劉智慧見鐵門在響動，她并沒有抬起頭來，她已經習慣有人叫她一遍又一遍地訴說那重復來、又重復去的故事了。而當羅封塵立在她面前時，她的眼睛忽地亮了起來。因為羅大律師的到來，使她又感到了新生的希望。因而她的眼眶就潮潤起來了。

羅封塵說，我是你和賀再宇的律師！

多謝你了！劉智慧裂嘴苦笑了一下。

羅封塵坐了下來，說這是自己的職責，不用謝。但他還是多看了劉智慧兩眼，似乎發覺她的內心真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他停了一會兒后，又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通常這樣的表情，都是為了適應面前的氣氛，進一步說，其實目的就是為了與當事人進一步溝通。

劉智慧卻想到一邊去了，她說，你是在可憐我，還是在為我鳴不平呢？即便已經到了這種時候，她也還想保持一個女人的一分尊嚴、幾分矜持。

這也許就是女人酷愛虛榮的天性在作怪吧。

羅封塵依舊一臉的微笑，他臉上流露出了曖昧、疑惑的神色。劉智慧深感不安。因為羅封塵深邃的眸子分明告訴了她，似乎二者兼而有之。

這時候，劉智慧望著他那輪廓分明的國字臉，似乎也想望出幾分正義的味道。但是，劉智慧對羅封塵的印象，可以說，一開始并不怎么樣，有一次她跟賀再宇在一起的時候，羅封塵就戲說過她，因而在她眼里，羅封塵有那么一點兒玩世不恭的味道，也有那么一點兒放肆癲狂的味道。而這種男人，多半是憤世疾俗的。只是后來，羅封塵辦了幾樁案子，辦得漂亮不說，還是個正義感很強的律師，在S市可以說是有口皆碑，于是她對羅封塵的印象就有所改變了。后來，她還與羅封塵喝過茶，不過是想借此進一步了解賀再宇的大學生活而已?？伤^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輪為階下囚，還是羅封塵來為自己做辯護律師呢。她因而感到：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世事難料。

這時候，羅封塵從她的面部表情也讀出了復雜、含蓄和無奈的內容，他只好說道，你能談談你和龍文明之間的事嗎？

有什么好談的呢，難道你一點都不知道嗎？還是你明知故問呢？劉智慧這么想著，她的笑容有點兒苦澀，因為那一切都恍若一夢啊。而且對她來說，跟龍文明從認識到相知、相愛，似乎不是什么偶然，而是偶然之中的必然。

這自然是多年前的事了，要不是劉智慧為龍文明輸血，龍文明早就去見閻王了。也許，也許龍文明愛上劉智慧，不僅僅在乎她的美貌，更在乎她救了自己一命。關于這個問題，劉智慧問過龍文明，可龍文明都沒有正面回答。其實也不用回答，龍文明除了愛她之外，似乎還有著報恩的色彩。

那天，龍文明出院了，把她帶到了荊湖別墅，讓她大開了眼界。別墅雖然只有三層，但在小島上，仿佛顯得比十層樓還高。要是在樓頂眺望，可見水天一色，可見湖波不驚，可見大雁南來北往。而在此之前，她還從未見識過如此高檔的別墅呢，那寬敞的客廳，那曲折的走廊，以及帶廚房的餐廳，和那最豪華的衛生間，以及那雙人按摩浴缸，立式淋浴柜，小型桑拿房，這一切的一切，簡直比五星級賓館還要講究的。而且，設備全都是從外國進口來的。

第一次躺在浴室里，溫水輕輕地沖刷著她的肌膚，仿佛手指輕輕地滑過柔軟的蛋青。那是撫摩與疼痛的感覺。那感覺至今她還記憶猶新。特別是島上那個草坪，草也都是從外國進口來的，跟足球場上的草兒一樣，碧綠、柔軟，富有生命力。多少次她跟龍文明躺在草地上，望藍天，望白云，仿佛忘卻了世間的一切憂愁和煩惱。草地上還有一個網球場，是他們活動、放松的場所。每到夏季，打了幾場網球之后，再跳進湖中，就像一片荷葉浮在水面上，簡直與自然融為了一體，而那份超然，那份愜意，那份感慨，幾多叫人飄飄欲仙、留戀往返啊。一開始，她還真有不在人世間的感覺呢，仿佛自己已經到了極樂世界一般?？墒牵鋈恢g，這一切的一切都變成泡影了……。

這一切，自然也是羅封塵所熟悉的。在他看來，劉智慧似乎沒有更多的奢望，因為她從一個孤兒，成為一個衣食無憂的人，是沒有理由、也沒有勇氣去殺害給自己一個人上人機會的人的，也不會因為小時候與賀再宇之間朦朧、飄渺的愛情，而去傷害另一個自己心儀的男人的，那樣做，畢竟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可羅封塵依舊還有很多地方想不通、猜不透，他只好進一步去了解了。這次，他總感到自己有點超出職業的范疇，在為一個罪犯辯護?？蛇@就是律師的職業，他又有什么辦法呢？他說，至少我有兩點想不通：一是，你為什么要承認賀再宇是同謀？二是，你竟不知龍文明因為什么原因自殺？你只有對我說了實話，我才有可能救你們，為你們洗清不白之冤！

是的，我可以跟你說實話，但對他們不能！劉智慧顯出極其無奈的神情，于是她理了理零亂的頭發，又說，其實，這兩個問題讓我來回答非常之簡單，因為賀再宇那天到了現場，現場有他的指紋，他自然脫不了干系。我說他是同謀，一是可以解除他們對我的折磨，二是只有把他牽扯進來，才有可能引起官方的重視，也才不會草菅人命，最終，也才能使案情真相大白，我也才能洗清不白之冤。不過，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想要加害他的，這一點你可以代我向他說明，希望他不要怨我。其實，我就是通過賀再宇才認識龍文明的。至于龍文明的死因，我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請你相信我！

一片陽光投射在窗臺上，羅封塵的目光又從劉智慧的身上移向了窗臺。事實上，他不是不相信劉智慧，畢竟從她那渴望、迷離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絕對沒有撒謊！但是出于職業的習慣，他在分析當事人與死者究竟發生了什么事情的時候，總是會去找一個注腳或者落腳點：究竟是什么原因最終導致了這起死亡呢？

為了保險起見，羅封塵把他們的對話悄悄地錄了音。那個小錄音機他隨時隨地都裝在手提包里，一般不為外人發現。而他問的幾乎都是關鍵性的問題，只有這樣才不至于浪費時間。這時他哦了一聲，便問：你能不能說說案發當時的情形呢？

我已經對他們說過很多遍了，再說一遍也無妨。劉智慧于是又說了起來。她說當時，剛剛才過九，龍文明回來了，我上前要跟他親熱，以前都是這樣，可那天他突然一把推開了我——我聞到了他一身的酒氣，以為他在外面遇到了什么不順心的事，所以沒太在意?？伤麉s要我把我小時候的照片拿給他看。我就拿來了我的影集，他抽出那張發黃的老照片，一看，他就哈哈大笑起來了。那張照片，是我和我母親的照片——也是我母親留給我的惟一一張照片。

是不是，他一見那照片就發瘋了？羅封塵忙問，他注意到了這一細節，——他覺得龍文明會為一張照片而發瘋，似乎有點兒不可理喻。

是的，然后他就取出了酒來喝！劉智慧顯得累了，便要了一支香煙，然后邊吸煙邊說：我見他不對勁，就給賀再宇打電話。賀再宇在電話里說，他剛剛也接到龍文明的電話。我問他，龍文明究竟出了什么事了？賀再宇卻沒有說，他只說龍文明叫他火速趕來眉心島。我現在才想起來，龍文明的自殺，肯定與賀再宇有一點兒關聯。因為，他已經想好了要怎么去死的，但我沒有想到，他會嫁禍賀再宇！等賀再宇趕來的時候，他已經墜下樓去了……

當時的情形你看清了嗎？羅封塵皺了皺眉頭。

當然看清了！劉智慧吐了一口煙圈，又說，我趕上樓頂時，龍文明正在拿頭撞墻，我嚇壞了，要撲過去拉他，可他卻說“你不要過來”，于是，我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而他卻退著退著，就來到邊上了，然后就望著我大嚎起來，然后就轉身朝樓下墜去了……那時候，我驚呆了，剛好賀再宇打來手機。我不知怎么辦，就下樓把他接到了島上，然后又把他帶到樓頂，然后將這里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全告訴了他。當時，他非常傷感，手撐在墻上，唉聲嘆氣了好久……我問他該怎么辦好？他說他不能呆在現場，得盡快離開！可我舍不得他離開，因為我一個人害怕！可想想如果他不走，就是再有理，一時間也講不清楚的，我就只好讓他走了。可我因為太害怕，就給管理員老劉打了電話，老劉就報了警，沒想到賀再宇那會兒還沒走出岔路口……

可是，羅封塵依舊想不明白的是，賀再宇為什么又要逃走呢？他為什么又會讓刑警隊林楓他們在路口遇上了呢？因為，這里面還有個時間差問題。那時他沒有去深想，所以又問，劉女士，你能不能告訴我你和龍文明認識的詳細情形呢？

這很重要嗎？劉智慧問，臉色顯得很蒼白。

當然！只有弄清楚了龍文明的死因，才能證明你們是否無罪！羅封塵繼續開導她說。

劉智慧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其實，你還沒有問我和賀再宇是怎么認識的呢，我知道你很想知道這一點的。是啊，我與再宇哥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但是，后來再宇哥被接走了，他做了龍江山的義子。四年前，我和一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碰上了再宇哥，就這樣我們認識了龍文明。這也許就是緣分吧。

你那個小伙伴是誰？羅封塵急忙追問，賀再宇也認識他嗎？

怎么會不認識呢？我們是三個孤兒，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孤兒，怎么會不認識呢？劉智慧苦笑著，說他叫莊生吉，就是安莊總公司的總經理。小時候，我們三個是最要好的伙伴……。

自然，羅封塵對安莊總公司早已耳有所所聞，其實他也知道，真正的后臺老板就是龍文明龍大公子。可是龍文明卻從不拋頭露面，但大事全都是他一手策劃、一手運作的。至于龍文明手腕到底有多長，事實上他并不知底，也只道聽途說一些。因而，他就想去看看龍文明的荊湖別墅，想看看那別墅到底有幾多氣派。

一個解不開的情節就這樣埋藏在了羅封塵的腦海之中。在他看來，龍文明的死亡看似偶然，其實有著深刻的背景。而這個背景對于這個案子來說，也許就是關鍵之中的關鍵。

羅封塵就想去荊湖別墅碰碰運氣了。他首先找到了崔達，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崔達就讓林楓帶他一道去了。

秋風吹拂的湖面波光粼粼，島嶼倒映湖中，猶如海市蜃樓一般縹縹緲緲；湖光山色起伏有致，給湖面憑添了一幕悠遠的層次感。水鳥追逐著倒影，時隱時現。而倒映水中的別墅，就像水下龍宮一樣，玲瓏剔透的。岸邊，雖然可見一些落葉灌木發黃的葉子，但島上依舊綠意盎然。羅封塵覺得擁有這樣一棟別墅還去自殺，令人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那么，是賀再宇和劉智慧在欺騙自己嗎？即便沒有，至少事實也是有所保留的！看來，他們也有難言之隱啊！

下了車，林楓便給他介紹了荊湖的管理員老劉。但老劉并沒有告訴他什么有價值的東西，也不知龍文明跟劉智慧吵沒吵過架，僅僅只對眉心島的小艇停在碼頭上這一事實記憶猶新。上了島，看到這至少要花上五六百萬元人民幣的樓房，他覺得龍大公子自殺的可能性幾乎微乎其微。那么，是賀再宇和劉智慧在跟自己撒謊？看來，他倆的關系并不只是一起長大的小伙伴這么簡單，說不定還是他賀再宇的情人呢。

這一想法只差動搖了他前去為賀再宇辯護的信心。

因此，在現場觀看之后，羅封塵又做了許多假設，但他幾乎沒法否定林楓的推斷。而當林楓說犯罪嫌疑人已經承認，案子再也沒有什么可偵察的了時，羅封塵就反問道：要是他們在法庭上又翻供了呢？

也不是沒有可能！林楓噓了一聲，說，你是不是掌握了什么新的證據？你這樣有把握嗎？

其實，羅封塵也只是隨便說說而已，沒想到就動搖林楓的信心了。他就笑了，而且笑得很神秘，很詭秘，因為他已經預見到，未來的訴訟程序才剛剛開始，一定是異彩紛呈的，所以決不像崔達和林楓所說的，已經可以結案了。于是他又說，我怎么好跟你說呢，你自己調查去得了。不過，至少，案情是不會像你們所希望的那樣發展的……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這無疑給林楓提了一個醒兒。

因此，林楓便很無奈地笑道：我也一直納悶著，因為關心這樁案子的，上上下下的人都有。大的有軍級干部，小的有九品芝麻官！你想想看，要是一帆風順、沒有插曲，會驚動這么多人嗎？

那你了解賀再宇跟劉智慧之間的關系嗎？羅封塵笑笑地問道。其實他也是想從林楓的口里，進一步證實自己的推斷正確與否。

還不太清楚！林楓老實地說，你怎么問起這個？不會也是情人關系吧？

羅封塵朝湖中扔了一顆石頭，湖面濺起了一層層漣漪。他的思緒也像漣漪一般，開始活泛起來了：再問你，你知道龍文明和安莊公司的關系嗎？

崔局叫我不要去了解那么多，說破了案就是了！林楓恍然大悟似的笑了。是的，我們局長！

羅封塵也笑了，他說：以我看啊，好戲才開頭呢！——肯定案中有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