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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在撒哈拉揮灑青春

撒哈拉的洗禮

2011年4月11日,我經法國巴黎前往西非國家毛里塔尼亞。好不容易在巴黎的機場熬過了長達九個小時的轉機時間,我孤身走向登機口。迎接我的是纏著頭巾、只露出一雙眼睛的人,還有穿著五顏六色民族服裝的女士們。候機廳中已然洋溢著非洲風情。為數不多的亞洲面孔都是中國人,日本人就我一個。機上廣播說的是法語和英語,已經聽不到日語了。我有種離了保險繩的感覺,不禁豎起耳朵,生怕錯過重要的信息。

哪還有閑工夫害怕,好戲還在后頭。前所未有的戰斗正要拉開序幕。非洲的蝗蟲問題遲遲沒有解決,就是因為我還沒去實地研究。無名博士已是斗志昂揚,決意在世界舞臺上大展身手。誰知沒過多久,干勁就變成了嘆息——

飛機倒是在毛里塔尼亞首都的努瓦克肖特機場平安著陸了,邊檢卻不放人。邊檢大叔給出的理由貌似是“我計劃居住的地址是不存在的”。“貌似”二字從何而來?實不相瞞,我會說的法語(即毛里塔尼亞的通用語言)僅限于簡單的問候。我知道當地人幾乎聽不懂英語,還天真地以為住得久了就自然而然會說法語了,卻完全沒考慮到落腳之前的難關要如何突破。

“Monsieur,Bonsoir!”(先生,您好!)

我賠著笑臉一遍遍打招呼,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想盡了辦法,可事態沒有絲毫好轉。我都這么努力了,毛里塔尼亞人怎么就不懂得變通呢?難道是研究所所長給的地址錯了?再這么下去,別說拯救非洲了,怕是連國門都邁不進去就要被直接遣返了。

眼看著其他乘客順利入境,就剩我一個。照理說研究所派了工作人員來接機,只能等他們意識到情況不對后過來接應了。

見我遲遲沒有現身,有過一面之緣的研究所主管希達梅德找來邊檢,幫忙解釋了一下。多虧了他,我總算可以正式踏上毛里塔尼亞的土地了。

據說是因為我將要入住的是研究所內的招待所,但邊檢認定研究所里沒有能住人的地方,所以才不讓入境。

跟了一路的行李也已平安抵達。乘客就剩我一個了,想認錯都難,但研究所的四名工作人員還是舉著寫有“TOKYO/MAENO”(東京/前野)的板子熱烈歡迎。草草寒暄后,我本想請他們幫忙把大件行李搬出來,誰知多達八個紙板箱的行李引起了保安的懷疑。六個保安將我團團圍住,一番盤問。

“身上有錢嗎?”保安冷不丁用英語問了這么一句。我只得回答“沒有”,因為還沒來得及換成當地的貨幣“烏吉亞”。保安們一聽便開箱檢查起來。檢查也就罷了,可他們把箱子里的東西翻得一塌糊涂,又不放回原位。我的箱子都跟拼圖一樣塞得嚴絲合縫,原樣裝回去著實費勁。

我確信自己沒帶任何危險品或毒品之類的東西,便抱著輕松的心態看他們查。誰知看著看著,一名保安質問道:“這是什么?”那就是一罐平平無奇的啤酒,于是我便回答:“Japanese beer.”(日本啤酒),結果保安一聽便勃然大怒道:“No beer!”

毛里塔尼亞的全稱是“毛里塔尼亞伊斯蘭共和國”。我聽說穆斯林禁止飲酒,但信仰其他宗教的人是無所謂的,所以才大老遠帶啤酒過來……殊不知連帶都不許帶。啤酒罐被接連翻了出來。我甚至帶了一臺冷藏箱,就為了在沙漠里喝上一口透心涼的啤酒……美夢、希望與未來就這么生生被奪走了。

更要命的是,保安的魔爪伸向了我在巴黎機場采購的威士忌。售貨員小姐姐說得清清楚楚,“去毛里塔尼亞的話,每人最多可以帶兩瓶哦”……不,她只說可以“帶”,卻沒說可以“帶進去”。

“這不是啤酒,應該不要緊吧!”我據理力爭,卻遭到了無情的駁回,任何酒類飲品都不得入境。最終,帶去的所有酒水——十罐啤酒和兩瓶威士忌都被沒收了(后來才知道,保安是因為得不到賄賂才拿我撒氣)。

天哪……由于行李份額有限,我不得不放棄味噌,改帶酒水,千辛萬苦背來的酒卻被收了個精光,簡直豈有此理(怒)!飛機上鄰座的荷蘭人說,毛里塔尼亞沒有酒鋪。禁酒生活已是避無可避。我就此墜入絕望的深淵,拯救非洲的激情已成過往。

一系列的收繳鬧劇把研究所的工作人員都看傻了。他們的表情仿佛在說:“這家伙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出師不利,莫過于此。

我懷著悲痛的心情坐上車,趕赴目的地。到達研究所后,司機狂按一通喇叭,叫門衛起來打開沉重的大鐵門。

將要入住的招待所是一棟清水混凝土平房。我接過鑰匙,輕輕開門入內。只見房門口擺著假花,一派迎接新朋友的景象。招待所共有三個房間,但眼下沒人住。我會是第一個在這里長住的人。

將要入住的混凝土平房,研究所附設的招待所

公用起居室兼宴會廳

房間約莫八帖[1],配有特大雙人床、書桌、衣櫥和衣柜。床上蓋著花朵圖案的床罩,空調送來徐徐清風。每個房間都有獨立的廁所和淋浴房。床邊還有一臺小冰箱,打開一看,里面放著水果拼盤和一排果汁。書桌上還有一盒嶄新的紙巾,頑固的第一張帶了好幾張出來。如此細致入微的款待著實令人始料未及……公用起居室很是寬敞,足以容納20人,還擺著沙發。

這待遇也太好了!我在心中發誓要以研究成果回報眾人的美意,決定先睡上一覺,從長計議。長途跋涉了35個小時,總算能躺下歇會兒了。先用指南針看了看房間的朝向,生怕睡覺的時候頭朝北[2],所幸床本就朝東擺著。這也太貼心了!我就這樣懷著感動與被沒收酒水之仇的憤懣躺倒了。

毛里塔尼亞的和平守護者——國立沙漠蝗蟲研究所

第二天早上,希達梅德帶我參觀了研究所。還記得兩年前來訪時,研究所還是一棟平房,如今卻變成了氣派的雙層小樓。我問:“你們是不是搬過家啊?”希達梅德回答:“這棟樓是去年建的,老房子在圍墻后面。”

據說招待所就是世界銀行在援建新辦公樓的時候順便建的。有招待所,就說明研究所常有訪客。

其實,研究所在某沙漠小鎮設有分部,我還以為得去那兒艱苦奮斗呢。分部后面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我做好了在沙漠苦熬的思想準備,來之前刻意降低了生活水準。因此,能住上首都的舒適招待所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本想問候一下研究所的巴巴所長,可惜他去外國出差了,第二天才能回來。不搞科研的工作人員不會說英語,我只能用法語“Bonjour”跟他們打招呼。研究所能上網,我便給家人發郵件報了平安。

研究所有位看門的保安,他很是體貼地幫我買了山羊肉三明治和可口可樂當午餐。日本人印象中的“三明治”是夾著餡料的松軟切片面包,可這邊的三明治是用硬得沒法“一刀兩斷”的法棍做的——只能切一條縫,再把食材夾進去。餡料是用伍斯特醬烹制的碎山羊肉和洋蔥,外加足量炸薯條。罐裝可樂是熟悉的紅色,但上面印著阿拉伯語。異國的可樂也同樣美味。我忙著收拾行李,一下午很快就過去了。

晚餐是研究所的專屬廚師來招待所做的“洋蔥醬炸全雞”。那晚同住招待所的美國人基思與我做伴。

基思任職于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FAO,總部位于羅馬),專門負責非洲的蝗蟲問題。他的主要工作是每隔兩周從受害國家收集蝗蟲爆發的地點和規模等相關信息,發布“蝗蟲警報”。細細一問,才知道他是世界級的蝗蟲防治專家,經常前往非洲各國指導防治工作,也曾多次目睹成群結隊的沙漠蝗蟲,這次就是來毛里塔尼亞蝗蟲研究所視察的。我便請他帶我四處走走看看。

原計劃入住的研究所分部的屋頂風光。確實是個可以盡情玩沙子的好地方,可惜去最近的機場要足足八個小時

[1] 1帖為1張榻榻米的大小,寬90厘米,長180厘米。

[2] 日本人有停靈時頭朝北的習俗,認為頭朝北睡不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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