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洲時間”

帶著匆忙集結的隊伍進軍沙漠的日子終于到來了。蒂賈尼準時現身，學生卻睡過了頭，我們只得上門去接。我和蒂賈尼先去廚師家接人，卻發現他一點食材都沒采購。本想立即出發，這下可好，只得看著他慢吞吞地買雞肉、洋蔥什么的。本可以在一家店買齊，他卻偏要在這里買大蒜，去那里買胡蘿卜，展現多余的工匠精神。怎么一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啊！

事后，巴巴所長告訴我：

“在我們非洲，集合時間就是個大致的參考，遲到一個小時甚至幾個小時都很正常。遲到并不是什么值得發火的事情。這是非洲特有的時間觀念，人稱‘非洲時間’。日本人可能會嚷嚷：‘你們的手表是擺設嗎？’哈哈哈……”

像日本那樣遲到一分鐘都要挨罵確實壓抑得很，可出任務的時候碰上難以預料的“非洲時間”也著實叫人頭疼。自那時起，我養成了“謊報軍情”的習慣，告訴大家的集合時間比實際的早上一個小時。只有蒂賈尼準時到達，真是幫大忙了。

正經八百的大直道。礙眼的棍子是車載無線電的天線

研究所向沙漠各處派遣調查小隊，以便實時掌握蝗災的發生地點和規模。每輛車都配備了足有兩米長的無線電天線，即便身處沙漠中央，也可以通過無線電通信將當天的蝗災情報定期匯報給數百千米外的研究所總部。一旦發現大量蝗蟲，研究所就會派出滿載殺蟲劑的防治小隊趕赴現場滅蟲。工作人員不到100名，工作范圍卻必須覆蓋足有三個日本那么大的區域。簡單做一下除法，便知每人管轄的區域跟日本第六大縣秋田縣差不多大，任務之艱巨可見一斑。

此行的目的地是首都以北250千米處的某個地區。車開上筆直的柏油路，向北飛馳。我們與發現蝗災的調查小隊約好了在半路上會合。

出了城便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地帶，只有一種高約50厘米的植物零星分布。不少殘破不堪的汽車被撂在路邊，直叫人提心吊膽。一路上到處都是檢查站，只要碰上了，就得停車出示研究所簽發的通行證。嚴格的監控措施旨在防止恐怖襲擊。通行證上印有研究所的名稱和隨行人員的姓名，要請研究所的行政人員提前開具。

政府部門的車輛一律掛黃牌，研究所的車也不例外。政府車輛有遇檢必停的義務，因為常有不軌之徒駕駛政府車輛逃往外國。普通車輛只需與檢查員隨便交代一兩句便可通過。

“沙比莫比，沙比莫比——”蒂賈尼用無線電喊起了話，這十有八九是當地語言里的“喂？”。喊了幾次之后，就跟與我們有約的調查小隊搭上了線。

遙望地平線的另一頭，只見一輛車孤零零地駛來。來人正是從蝗災爆發的區域趕來接應我們的調查小隊。我們告別了柏油路，跟著他們挺進沙漠。眼看著紅日西斜……本想在天還亮的時候一覽蝗蟲棲息地的風光，卻被“非洲時間”打亂了節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