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沐陽來到城市江邊練嗓子。早上城市的空氣是新鮮的，江邊的樹林里，鳥兒在歡唱，很多人在晨練，有打拳習武的，有長跑舞劍的，有吹拉彈唱的，五花八門。

他走到江邊深吸了一口氣，對著江水深情地練習嗓子：“啊……啊。”

江邊的人聽到他深沉寬厚的嗓音，紛紛停止了自己的忙碌，好奇地圍觀聽他練唱。

人群中有人議論：“他的嗓音多好啊。”

“是啊，還真看不出來。”

“這孩子天賦好。”

有人提議：“小伙子，能不能給我們唱兩句？”

人群里頓時鼓起掌來：“是啊，給我們唱兩句吧。”

沐陽盛情難卻，答應為他們唱兩句：“好吧，我為大家唱兩句我們家鄉(xiāng)的《女歌》。”他深吸了一口氣，激動地唱道：“喲，嗬嗬……江水滔滔嘛歌悠悠……白云悠悠嘛情綿綿……”高亢明亮，驚天動地。

人群里掌聲雷動：“好新鮮，我們城里人沒聽過。”

沐陽深受鼓舞，越唱越起勁，直到唱得汗流浹背才停了下來。

太陽從江對岸的山上爬起，江邊的人已漸漸離散。

他忽然看到表哥提著行李包匆忙向江邊走來。

沐陽喊道：“表哥，你出哪兒？”

表哥告訴他：“我又要出差了。以后就是你一個人在這里，你要好好保重。”

沐陽：“去哪里？遠嗎？時間長嗎？”忽然有種惆悵感。

表哥：“這是機密不能說，只是時間較長。”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剛來省城，一切都生疏，要好好照料自己。”

沐陽說：“我會的，請放心。”

二人乘公交車到了火車站。表哥跟著擁擠的人群上了火車。

沐陽呆呆地站著，等火車開動，從窗口看到了表哥，忽然想說什么，卻又不知說什么，只是心里迷茫。

表哥從車窗里伸頭來囑咐他：“你有困難，找婉秋幫你。”

沐陽覺得難為情，為了不讓他擔心，答應道：“好吧。”又問道：“婉秋沒來送你？”

表哥：“我沒告訴她。”

火車徐徐啟動。沐陽目送火車漸漸遠去。他的視線漸漸模糊，眼淚唰唰地流出。他要獨立面對陌生的城市，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2

沐陽送走了表哥，來到火車站廣場獨自徘徊，想到在陌生的城市生活，一種無依無靠的孤獨感涌上心頭，望著來來往往的人群和車流，開始思鄉(xiāng)，一種想回家看看爹娘的心油然而生。

他穿過廣場，來到不遠處的汽車站，在開往家鄉(xiāng)的班車前停下腳步，透過車窗玻璃，看到等待發(fā)車的鄉(xiāng)親，他們說著親切的家鄉(xiāng)話，笑盈盈地聊著天，嘴里嗑著瓜子兒。

他羨慕極了，要是能和他們一起乘車回家多好啊，要是遇上熟悉的鄉(xiāng)親說說話，拉拉家常，給自己的爹娘捎去城市新鮮東西，給二老一點安慰多好啊。

此刻，他第一次感到回家的感覺真好。這是他第一次遠離家，遠離爹娘，才有這種感覺。

理智又告訴他，此刻已經不能像鄉(xiāng)親們那樣隨便想回去就能回去。因為，為了理想，為了不辜負爹娘和表哥，還有姜教授，還有曾經遇上的那位仙女一般的湘婷，他們對自己的期望。

他感到自己就像放飛的風箏，飛上了天空，就身不由己。

汽車開始啟動，車上的鄉(xiāng)親帶著喜悅踏上回家的路。雖然他不認識他們，但是他默默祝福他們旅途平安，默默向他們說再見。也希望他們捎去給爹娘的問候。

汽車漸漸遠去，他的心依依不舍，眼眶開始濕潤。

3

轟隆隆，幾聲雷響。他抬頭望了望天空，已是烏云閃電，天將下雨。

他想找回表哥單位的公交站臺，慌忙東竄西跑逐個尋找，卻一時找不到，心慌意亂起來。

初秋的雨也像夏天的雨說來就來，而且是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來不及找到站臺，豆大的雨點已經打在臉上，他只能跟隨慌亂的人群跑到附近一個書報亭前的遮陽棚里躲雨。奔跑中，他與一個人撞了個滿懷，兩人都顧不上看對方的臉，飛快跑到了遮陽棚里。

雨，越下越大。豆大的雨珠被風吹進遮陽棚里，落在人群身上。人群相互緊挨著，向后退縮著，盡力退縮到最里邊，不讓雨水淋濕。

沐陽恰好與剛才那個相撞的人挨著，當兩人的身子緊貼得有種異樣的溫熱感時，才不約而同地回望對方，突然異口同聲地發(fā)出驚訝：“怎么是你！？”

沐陽先開口：“湘婷，你怎么在這里？”

湘婷欣喜地問道：“沐陽，你怎么也在這里？”

沐陽：“我在這里躲雨。”

湘婷：“我也是躲雨。”

兩人哈哈哈一陣狂笑。

沐陽：“你去哪里？”

湘婷：“去省藝術學院。”

沐陽：“你考上了省藝術學院？”

湘婷：“是啊，別說了。”不滿意的口吻，語氣拖得長長的。

沐陽：“恭喜你呀。”

湘婷：“恭喜什么呀！本來不想去。”突然收起了笑容。

沐陽：“為什么？”

湘婷不滿地說：“我報考的首都音樂學院，接到的卻是省藝術學院的通知書。”

沐陽馬上安慰她：“只要考上了就好，比起我和那些沒考上的幸運多了。”

此時，豆大的雨珠打落在他倆身上，他們全然不顧，高興地說啊，聊啊。

湘婷舒了一口氣，欣慰地笑了：“謝謝你安慰我，我爸媽他們還責怪我哩。”又問道：“你什么時候來省城的？找到姜教授了嗎？”

沐陽：“謝謝你，找到了，正在學習呢。”望著她笑了笑。

湘婷高興起來：“太好了，幸虧上天安排我在這座城市，要是考上別的城市，也許我們再也不會相遇了。”

沐陽：“是啊，要是今天我們不相聚在這場風雨中，不知道何時才相見呢？”

湘婷望了望天空：“感謝老天的安排，要不然，我們也許會相互遺忘。”長長地舒了口氣。

沐陽：“所以，你也別灰心，我們能夠重逢就是得與失的互補，你說是嗎？”

湘婷會心地笑了：“謝謝你，你真會安慰人，能再次見到你很高興，真的。”她目光誠懇地，久久地凝望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