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頭找,保持通訊穩定,出現情況立刻匯報”
士兵彎下腰,半蹲著,地上明顯有東西拖拽的痕跡甚至還有一些鮮紅的血液。
士兵用食指觸碰,“還有些余溫,沒跑掉,就在這里”
桌子下,墻柱后,柜子里,甚至辦公室內都沒有。
“奇怪了,難道還變異出翅膀飛了不成?”
“嘎子兒,確定你那槍沒打偏?”
那位名叫嘎子兒的士兵搖頭,“沒打著,但我看到他腿在地上劃了個口子”
“要么他跑了,要么我們哪里遺漏了什么!”
“廁所!”,同伴恍然大悟“就只有那塞滿大糞的廁所沒看,沒準他就躲在那”!
還沒走到廁所,隔著老遠就聞到了大便發酵的氣味。
“我靠!這M的真臭”,士兵不停用手扇蕩頭盔側邊的呼吸格柵“都帶好呼吸器,連接無線通話”。
打開廁所的門,整個廁所由于長期的不通電與封閉的環境,誕生了一個獨屬于自己的生態環境,用手電筒的光亮一照便赤裸裸的暴露出他的惡心與丑陋,地板上、水池里都塞滿了大便,有些在地上像是被什么東西摩擦鋪平,泛黃的尿液散發著濃烈的騷臭味,大便也都變成了黑色,還有蒼蠅,蜢子等喜臭昆蟲在上面盤旋、爬行,地面上布滿了蛆蟲,甚至還有小強在里邊打窩。
“哪種神經病會在這地方躲著?我就算是cosplay路易十六,我都不愿意在這里多待一秒鐘,走走走,別看了,都要吐了”
士兵們都嫌棄的離開了。
李華長呼一口氣,他全過程都捏著鼻子,強忍著嘔吐的心理,真的是太惡心了。
“咚,咚,咚”,疑似空心鐵塊在地面彈射的聲音。
一道強烈的震撼聲將李華的耳膜震碎,血液順著耳道向外滴落。
“啊~”,李華痛苦一叫,隨后,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通一一”,隔間的門被粗魯撞開,明晃晃的手電筒,刺激著李華的雙眼,李華瞇著眼隱約看到那白色的光亮中有幾個紅色的火光忽閃,隨后,那股該死的疼痛感出現。
眼前一黑,又一次循環。
又是這熟悉的廁所,李華憋著氣,雙手捂著耳朵,碰撞聲傳來,震撼聲雖沒有將李華的耳膜震碎,但耳膜也因為強烈的震撼聲而受傷。
李華咬著牙,強忍著疼痛,連呼吸聲都被他壓制到風吹時的響度。
即便牙根滲出血,但他依舊不敢松懈。
隔著墻,李華能清晰的聽到廊道內的交談聲。
“真是的,廢這么功夫,還不如把獵人喊過來,管他是不是,是更好,不是咱也吃不到虧”,士兵抱怨。
“你懂什么?”,一旁的老兵白了士兵一眼。
“難不成當中還有講究?”
“看在咱們一個隊里的,我就免費的將這告訴你”
“就‘高糧’這東西,沒必要非得把頭砍了,讓會里的人親自瞅一眼,除了那什么通緝令上的,一般像這種的把頭劈開,把那玩意兒掏出來給會里那么一對就有賞錢”
把腦袋劈開!還要把腦子取下來……
“這么輕巧!”,新兵不敢置信的問道。
“你以為”
“那這跟我們非要自己來抓‘高糧’有啥關系?”,新兵還是有些不解。
“你不知道吧!我們把這告訴會里,頂多給點積分,這玩意兒少了,沒啥用,還不如給點酒錢去喝酒,至于‘高糧’,打發完咱們就跟咱沒關系了,這種被打了個半死的‘高糧’也算老天爺開眼看咱天天吃‘臘腸’賞給咱們的眼淚,就這東西咱們就算是滿漢全席的吃,也夠咱們吃一頓”
“我感覺這么弱,怕不是一個幸存者吧?”
看著新兵還有些糾結,老兵恨鐵不成鋼的罵道,“哎呀,你是不是傻啊?都這年頭,那幸存者都餓成土匪了,不暗搶咱們槍都算不錯的了,就算打死了,咱們就說他是異端不就得了”
為了徹底消除新兵的負罪,老兵繼續說道,“在我還是新兵的時候也和你一樣,都害怕因此誤殺了一個幸存者,后來發生了一件事,徹底改變了我的認知
那時我和我的小組一同在城市內清掃殘余異形,在這過程中我們遇到了一個小孩,她請求我們能夠帶著她,我們想一個小女孩能一個人在這里生存是多么的不容
直到我們將她帶到軍營中,這是我最后悔的抉擇,自那之后,每天都有士兵無緣無故的失蹤,到了第二天,那些尸體都會在離營地幾十米遠的林子中發現
雖然一直調查,但都沒有頭緒,指揮官實在沒辦法向總部請求了騎士支援
騎士到來后,當場指認出小孩,我們當時都不可置信,甚至一度懷疑騎士的猜疑是錯誤的,因為這么一個人畜無害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一個嗜血殘暴的殺人魔?
可事實是,當騎士掏出劍要劈死那個小孩時,那小孩突然卸下了偽裝,不裝了,直接攤牌了,瞬間眼珠子跟個得了紅眼病似的,那狗爪子比刀子都尖,這時,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跟在我們身旁的一直都是一只“高糧”
好在有騎士老爺,僅僅三個回合就將那小‘高糧’砍死,打那之后,我便明白,在末日中根本就不存在無辜,‘寧可殺錯千,也不放過一’,這才是王道”
突然,老兵話語一轉,用一種質問的語氣問著新兵,“你覺得像這種重度感染區,存在幸存者這種東西嗎?”
新兵心里咯噔一下,瘋狂甩著頭。
“這就對了,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咱們可不能讓他丟了,去其他樓層看看”,老兵將胳膊搭在新兵肩上示以安慰。
聽完話后的李華此時心已降到了冰點,驚惶的咽了一口唾沫。
保護傘還不至于這么慘,這怕不是腦葉公司吧!
李華不知道自己已經在廁所呆了多久,但他確實撐不住了。
終于走了,他現在唯一能夠確定的是自己現在就是那砧板上的魚,高燒與長時間的精神透支,又讓他不得不重就找個安全的角落養病。
李華來到那間辦公室,這里寬敞不透風,也是目前他所能找到的最安全的。
他將大量文件鋪平在地上隔離灰塵,又找了堆文案當做枕頭,便躺在上面,把大褂披在身上蓋住體溫。
由于昨天的折騰,今天的病情更嚴重了,他感覺自己的額頭上似有一個燒紅的鐵壺,全身上下都感覺被扔到了火焰山,皮膚熱的泛紅,即便他想蠕動身體來緩解痛苦,可四肢像是擁有了意識無力的癱軟在地。
他腿部的傷口也因為感染而發痰,可他竟然感覺不到腿的疼痛,因為全身上下都在痛,他對于痛已經麻木了,甚至于喪失的感覺。
他感受不到涼爽,更感受不到除疼痛以外的任何感覺,以至于疼痛本身。
他的眼睛至始至終都沒有睜開,因為連睜開雙眼的精力都沒了,沒有痛苦的呻吟聲,他只是一味的在那里躺著,就跟一個植物人,植物人至少能感覺外面的世界,可他呢?太陽看不到了,月亮也看不到,星星更看不到,他現在連白天和黑夜都分不清了,時間對他現在而言就是一種折磨,他想通過睡眠來忽略疼痛,可無論如何他都睡不著。
他嘗試通過幻想,幻想自己在前世的記憶,幻想自己就生活在前世,幻想自己已經在前世……想著想著他就想到了小時候。
黃昏是他最喜歡的時候,它代表著一天煩惱的結束,也預示著新希望的到來。
金色光芒照映在水稻上,從水稻上折射而來的金色光線在空中俯瞰,那是梵高筆下的《麥穗》,到了秋天收割的季節,那又是托馬斯的《金色谷》,可是這天空也是金黃色的,它也被染了,被染的自在,被染的爽快。
沒有鳥兒在空中飛翔,他們都懷揣著希望,裝著撰寫好的歌聲留在黎明歌唱,也可能是飛走了,飛到了那個遠方被稱為“家”的地方睡覺。
他與兒時的玩伴在阡陌間打鬧,只有等到家里的呼喚,才依依不舍地揮手分別,可那激動的心久久不能平復,抱著期待,懷著理想,等到第二天再接上。
家中的雞、鴨、牛、羊、狗之類的,他們睡得一般都比人早,起的也都比人早,他們都明白,今天的工作結束了,而現在需要休息,為了第二天而鉚足干勁。
黃昏的風很平靜,風也下班了,他提著稻田中的文件箱,帶上藏在菜地里的帽子,從池塘里掏出外褂穿在身上。
他走過那塊大石頭,那條黃狗經常在夏天趴在那里乘涼,但到了黃昏卻是它絕對會離開的時候。
他記得他小時候總是在門口用小樹枝挑撥著地上那零零散散的螞蟻,當看到螞蟻成排排開,他還會回家拿水盆用水,將螞蟻們沖散,但到了黃昏,螞蟻們也都回到家,安靜的睡覺,等到第二天別人用樹枝挑逗它時,它有更多的精力陪伴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