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言

……順子十六歲了，和他的老阿爹關東山攆著羊在關家河壩漫無目的走著放羊。說是漫無目的放羊，其實倆人心中是有目的的。那就是攆著羊在河壩里吃草吃到傍晚時分才攆回村子里去關進圈里。不到時間，誰也不準離開河壩這個地方。關東山已經六十多歲了，因為關家寨的位置偏僻，附近沒有多少姑娘，結婚結晚了，將近五十了才和商家姑娘生下一個兒子順子，商家姑娘比他小十歲，生得如花似玉，名字叫做商二孃，個子也不矮，結婚的時候許多人都感嘆，商家姑娘怎么會嫁給他。商家不是小戶人家，家里的房產田地多極了，僅僅是老倆口沒有生多余的子女，有一些遺憾而已，僅此一個姑娘，就當兒子撫養。姑娘嫁人之后，也曾經來過幾次關家探親，稍有幾年，那幾年年成不好，接連干旱了幾年，老倆口生熱病，雙雙過世了，死之后還是關東山給他們辦的后事。所以，關東山實際上有兩處房產，可以兩地居住，只因為丈母娘家那一處經常鬧鬼，沒有去居住，偶爾去一次也是看一看財產是否還在就匆匆的回家來了。這些年為了生活忙碌，關東山已經很顯老了，看上去已經老得不成樣子了，圓臉，身高一米七，滿頭的亂發，偶有一小部分頭發已經花白了，關東山還留有一小截胡子，約莫五寸左右長，胡子拉碴的樣子。關東山沒有讀過書，沒有參加過科舉考試，沒有當官，所以沒有剃發留成為辮子，關家寨這個地方，凡是有一點點職務的包括秀才在內，不論大小，衙役，學令，知縣都剃了發，留著辮子，香霧云鬟濕，清輝玉臂寒，關東山沒有當官，所以沒有興當官人的科場，常常一副草寇的樣子攆著羊帶著兒子在壩子放羊。

順子已經十六歲了，以前年齡小的時候，大多時間都是呆在家里，一有空就是提著桶去河溝邊練習挑水。十五六歲之后，年齡大了，就跟著關東山放羊，當關東山的助手。羊有二十多只，全部是毛羊，有幾只還是幼崽。

河壩里草茂盛，有三四寸長，往常時間來河壩里放羊的人多極了，今天沒有人來了，可能是天氣冷了，畢竟冬天要到了。放羊的人，大多是關姓人，關姓人一共有一百零八戶，幾乎家家喂羊。這個年頭，雖然有一些混亂，許多人還是安居樂業的生活在鄉村，放羊，種地，過自給自足的生活。關家寨里也是這樣一個清靜的地方。

順子和關東山身上穿著大棉襖，他們不怕冷，身體暖和著呢。但是明明要變天了，秋風一吹過來就能感受到啦，簡直颯颯的冷。倆人攆著羊，一個站在羊群前面，一個跟在羊群后面。

關東山說，順子，這些年我們家已經不窮了，等明年春天到了，羊的斤兩重了，賣了羊給你買一輛馬車學習開，到時候去外面拉貨物就不用雇傭人家的馬車了。加這個年頭，起房蓋屋的人家多起來了，用馬車拉運石頭比人背劃算多了，當一個馬車夫幫人家拉運石頭估計要賺不少的錢呢。

順子說，前幾天，鄰居關小羽家建房子，請了一個馬幫路上改行過來的馬車夫來運石頭，人家一車要收十五個銅錢才運。不過，我看當一個打石場老板更好，可以白手起家，單是撬一堆石頭就要賣不少錢，據說一馬車石頭要賣五十個銅錢。

關東山說，撬石頭太危險啦，質地輕薄的石頭容易碎，質地硬的石頭又撬不下來，需要用火藥硬炸。買這個火藥可要花不少的錢，還要到學令那里打證明，再到縣令那里去運，一來一去太花時間了，還是開馬車比較輕松省事。買馬去鄉場就可以了，馬車可以請木匠來家里做，家里上好的醬紫木有一堆呢……。

倆人攆著羊，一路慢慢的走著放牧。順子突發奇想，問關東山，老阿爹，你說人活著到底為了個啥。

關東山說，不為了個啥。

順子說，你說我把你宰了值錢嗎。

關東山沒有說話。

順子說，我和你開玩笑的呢，我怎么會把你宰了，你是我的老阿爹呢。

順子說，你說人這一輩子難道就該這樣庸庸碌碌無為的生活著嗎。每天不是放羊就是放羊，小的時候放羊，長大了還是放羊，大一些的作用最多也就是買一輛馬車。這樣的生活什么時候才是個頭啊。

關東山說，賣了羊不是還可以娶媳婦嗎。咱們漢人古老古代就是這樣樸樸實實生活著延續下來的呀，雖然大家干的活兒不一定都是放羊，你怎么能說這樣的生活是庸庸碌碌的生活呢。沒有這樣老實巴交的生存方式，天天過著打打殺殺的日子，人怎么能長久幸福呢。

順子說，近兩年，特別是十六歲之后，我的思想老是犯困，每天都情不自禁的在思考一個問題，就是人為了什么而活著。人要怎么樣才能體面風光的活著。

關東山說，你不要思考這些我們也思考不清楚的問題，過了幾年，你娶了媳婦，有了子女就知道人活著為了什么了。

順子問，你有了子女，知道人活著是為了什么了嗎。

關東山說，有子無女不知道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順子說，也是。老阿媽還能生嗎，得抓緊呀。

關東山說，不想生了……有一個兒子已經夠難纏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