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像無形的網，把整棟住院樓纏得密不透風。蘇妄言盯著玻璃門上“夜間禁止入內”的標識，突然覺得附身在掃地機器人里是個天才決定——這圓滾滾的白色家伙正被護士小姐姐推進電梯，連安檢都省了。

“老祖宗，確定七星續命燈的線索在兒科病房？”他用意念戳了戳羅庚吊墜，這玩意兒自從吞了鎮墓獸牙，就跟裝了 5G似的，一靠近靈物就發燙。此刻吊墜燙得像揣了個暖寶寶，紅燈在黑暗里閃得跟摩斯密碼似的。

“燙成這樣還能有假？”老祖宗的聲音帶著剛睡醒的迷糊，“三百年前我見過那燈的圖紙，燈座刻著的北斗紋，跟兒科病房天花板的水漬印子一模一樣——別碰那拖把！”

蘇妄言趕緊操控機器人躲開保潔阿姨的拖把。這臺型號挺老的機器人，圓腦袋上頂著個旋轉毛刷，身后拖著根吸污管，移動起來跟個腦血栓患者似的，還時不時發出“嘀嘀”的提示音，在寂靜的走廊里格外瘆人。

三樓兒科病房的燈大多暗著，只有護士站還亮著盞暖光燈。蘇妄言剛溜到 302病房門口，就聽見里面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不是成年人的沉穩，是小孩子光著腳在地板上啪嗒啪嗒跑的聲音。

“又夢游了？”女人的聲音帶著哭腔，“醫生說這孩子天天半夜爬起來看天花板，再這樣下去……”

蘇妄言的“視線”不由自主往上瞟。慘白的天花板上確實有片水漬，形狀像只張牙舞爪的手，在月光下竟微微蠕動。更詭異的是，水漬邊緣縈繞著層淡得幾乎看不見的黑氣，正順著墻角往病床上飄。

“嘀——檢測到異常灰塵。”機器人突然發出機械提示音，嚇得蘇妄言差點撞翻床頭柜。病床上的小男孩“騰”地坐起來，眼睛睜得溜圓，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咯咯笑：“影子在跳舞哦。”

女人驚叫著抱住孩子。蘇妄言趁機啟動清掃模式，毛刷旋轉的聲音掩蓋了他的動作。機器人貼著墻壁緩緩移動，羅庚吊墜燙得快要把塑料外殼燒穿——熱源就在天花板夾層里！

“這黑氣不對勁。”老祖宗的聲音突然凝重，“不是普通陰煞，帶了點噬魂的味道。”

蘇妄言剛想回話，就見那片水漬突然炸開！無數細如發絲的黑線從里面鉆出來，像毒蛇似的纏向病床上的孩子。他想都沒想，操控機器人猛地撞向墻壁——

“砰！”

白色機身撞在墻上發出悶響，墻角的黑氣被震得潰散半分。小男孩的笑聲戛然而止，抱著媽媽的脖子小聲啜泣：“影子不跳了……”

護士聞聲趕來時，只看到個在原地打轉的掃地機器人，和一臉驚魂未定的母子。“可能是傳感器壞了。”護士踢了踢機器人底座，“明天叫維保來看看。”

等人都走光了，蘇妄言才敢繼續行動。他操控機器人對準墻壁反復撞擊，直到聽見“咔噠”聲——天花板角落的扣板松動了。透過縫隙往上看，夾層里竟懸著面巴掌大的黑布，布上繡著扭曲的符文，那些黑線正是從布眼里鉆出來的。

“噬魂幡！”老祖宗的聲音陡然拔高，“玄陰宗的邪門玩意兒，用一百個孩童的噩夢煉的，專門吸生魂養煞！”

蘇妄言后頸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總算明白那孩子為什么夢游——這幡正在一點點勾他的魂。更要命的是，機器人的電量只剩 15%，屏幕上的低電量提示閃得跟催命符似的。

“拼了。”他咬咬牙，操控機器人后退三米，猛地加速沖向墻壁！

“砰！”

扣板被撞得徹底脫落，露出里面的噬魂幡。那些黑線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齊刷刷轉向機器人撲來。蘇妄言眼疾手快，按下吸塵鍵的同時，把旋轉毛刷調到最高轉速——

這臺老掉牙的機器人突然爆發出驚人戰斗力。旋轉毛刷帶著風聲抽向黑線，把它們攪成亂麻，身后的吸污管像條貪婪的蛇，“咻咻”地把斷裂的黑線往肚子里吸。黑氣被吸入的瞬間，機器人體內傳來滋滋的灼燒聲，還冒出股焦糊味。

“祖宗，這破機器快炸了！”蘇妄言感覺靈體都在震顫，吸進來的煞氣正瘋狂沖擊他的意識。

“把鎮墓獸牙頂上去！”老祖宗吼道。

蘇妄言趕緊用意念調動吊墜里的獸牙。那枚青黑色的牙齒突然從機器人充電口彈出來，懸在吸污管上方，瞬間爆發出比之前強十倍的吸力。噬魂幡劇烈抖動起來，布面上的符文一個個亮起紅光，像是在尖叫掙扎。

“嘀——吸力過載。”機器人發出刺耳的警報，圓腦袋上的指示燈瘋狂閃爍。蘇妄言眼看著電量從 10%掉到 5%，就在機身快要冒煙的時候，噬魂幡突然“啵”地一聲癟了下去，像被放了氣的氣球，化作團黑霧被獸牙徹底吞掉。

天花板上的水漬消失了。病床上的小男孩翻了個身，發出均勻的呼吸聲，嘴角還帶著笑，像是做了個好夢。

蘇妄言癱在機器人里，感覺靈體被榨干了一半。他剛想操控機器人溜之大吉，就見病房門被輕輕推開，剛才那個女人端著水杯進來，看到角落里的機器人先是一愣，隨即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來是你在幫忙啊。”她蹲下來，小心翼翼地在機器人圓腦袋上貼了朵小紅花——就是幼兒園老師獎勵小朋友的那種，塑料花瓣還閃著廉價的金粉。

蘇妄言：“……”

老祖宗在吊墜里笑得打滾：“哈哈哈哈現在的驅邪法器都這么有排面了？還帶小紅花勛章的！”

就在機器人慢吞吞挪出病房時，走廊盡頭突然傳來“哐當”一聲——像是金屬器械掉在地上的聲音。蘇妄言猛地調轉方向，只見樓梯口站著個穿白大褂的男人，口罩遮住了大半張臉，露出來的眼睛里卻沒有瞳仁，只剩下黑漆漆的窟窿。

更要命的是，男人手里提著個銀色托盤，盤子里放著把閃著寒光的手術刀，刀刃上纏著的不是紗布，是跟噬魂幡上一模一樣的黑線。

“嘀——檢測到高危障礙物。”機器人的警報聲在空蕩的走廊里回蕩。

男人緩緩抬起手，托盤里的手術刀突然懸浮起來，刀尖對準了蘇妄言這個方向。羅庚吊墜再次發燙，這次卻不是溫暖的提示，而是像被冰錐刺穿的劇痛——

“是玄陰宗的煉尸匠！”老祖宗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恐懼，“這孫子把自己煉成活尸了，專門在醫院偷生魂！”

蘇妄言看著那把慢悠悠飄過來的手術刀，再看看機器人屏幕上僅剩 1%的電量，突然發現自己可能要創紀錄了——史上第一個被手術刀捅死的掃地機器人。

就在這時，他眼角的余光瞥見護士站的充電插座。那點微弱的紅光，此刻竟比任何法寶都誘人。

“拼了！”他操控著幾乎要罷工的機器人，頂著小紅花勛章，直勾勾地朝充電插座沖去——身后，手術刀劃破空氣的尖嘯聲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