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日落還剩不到兩個小時。

林瑞將鉆石放進保險柜中。

此刻，他憂心忡忡。

俄國佬會遵守承諾嗎？

交出鉆石，會不會還是難逃被滅口？

回來的路上，汶猜也問過自己同樣的問題。

他沒有回答。

還有什么是能夠被利用的？

林瑞想給這次交易加上“雙重保險”。

他躺在躺椅上，細細琢磨這三天的經歷，不放過任何一條信息。

汶猜背靠著樹干，看著地上掉落的雞蛋花，好像在等待終極審判。

“嘿！大塊頭！”林瑞好像想到什么，汶猜抬起頭。

“你現在……還能跑出邦拉蒙嗎？”

林瑞問道，他在思考所有可能的活路。

汶猜搖搖頭：

“要是能跑，也不會留到今天！我都想好了，待會兒俄國佬要是說話不算數，我就拼了，死前拉一個回本，拉兩個賺了！就是……”

“就是什么？”

“……沒什么。”

汶猜欲言又止，林瑞也沒有繼續追問。

他認為汶猜的擔憂和眼下的情況沒什么關系。

砰！！

一聲巨響，二人循聲望向前廳。

嘩啦啦——

卷簾門又被拉下。

一樣的踹門，一樣的拉簾。

還是那個大胡子，帶著他的光頭小弟，和一眾俄國佬。

唯獨不見烏泰的身影。

大胡子叼著煙，一步步走進來，停在距離林瑞三步遠的地方。

他跨步上前，一把先揪住了汶猜的衣領，怒吼：

“就知道你小子躲在這里！”

兩個人雖然體型相當，但汶猜顯然輸了氣勢：

“……老大！我真的……什么都沒干……”

汶猜哆哆嗦嗦，對方手中的香煙險些燙到他的下巴，他只能把頭歪向一邊。

林瑞微微搖頭。

剛才還說拼了…

還“拉一個回本，拉兩個賺了”…

煙頭被大胡子隨意彈落，劃出一道微弱的紅光。

他松開汶猜，對方猛地向后踉蹌幾步。

轉向林瑞，眼神毫無溫度：

“時間到了，我的鉆石呢？”

“鉆石就在我手里，我叔叔呢？”

“把東西交出來！”

大胡子逼近林瑞，又揪住他的衣領。

這幫俄國佬！

不揪衣領就不能說話。

林瑞沒動，甚至沒抬眼：

“人質沒現身，籌碼不出手，這是規矩。”

大胡子不屑地哼了一聲，朝光頭努努嘴。

光頭示意另一個俄國佬，走了出去。

不多時，二人架著烏泰，把他拖到院子中央。

虛胖的身體癱軟下沉，中分的發型也亂了套。

油膩的發綹胡亂黏在額頭上。

林瑞連忙上前扶住烏泰，俄國佬沒有阻攔。

他們有槍在手，自然感覺勝券在握。

“烏泰叔叔！你怎么樣？”

林瑞焦急問道，仔細觀察全身。

萬幸，沒有虐待的痕跡。

烏泰抬起頭，松軟的下巴在抖動：

“……餓。”

半天，從牙縫里擠出一個字。

林瑞低頭，欣慰一笑。

人沒事就好。

大胡子急不可耐：

“現在，可以把鉆石交出來了吧。”

林瑞將烏泰扶到椅子上，深吸一口氣，徑直向前廳走去。

光頭跟在他后面。

蹲下身，他從保險柜里取出鉆石，重新回到庭院。

大胡子攤開長滿黃毛的大手，掌心朝上，帶著壓迫。

林瑞緩緩將黑色絲絨布袋交到對方手上。

布料柔軟，此刻，卻重逾千斤。

大胡子拉開抽繩，大手在小袋子里來回撥弄，然后拿出珠寶秤稱重。

稱重的時候汶猜湊了上去，被光頭一把按回原地。

二百克！

不多不少。

林瑞松了一口氣。

“年輕人本事不小，還真找著了，可惜……處理掉吧。”

大胡子語氣輕飄，像是在吩咐小弟倒垃圾。

就知道俄國佬的承諾靠不住！林瑞心想。

他身后的光頭，毫不猶豫地拔出腰間的手槍，手指咔噠一聲壓下擊錘，黑洞洞的槍口直接頂在了林瑞的眉心。

“等一下！！”林瑞呼喊道。

“又等一下？！”大胡子沒好氣地走上前來。

“總是沒讓你白等嘛！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從哪里找到的鉆石？”

“在哪兒？”

“金蛇會，普拉查先生的手里。”

“又是那老家伙！我就猜到是他！”

大胡子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瑞慢慢伸手，撥開光頭的槍管：

“殺我隨時都可以，讓我先跟你老大聊兩句。”

他轉過身，又對大胡子說道：

“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金蛇會為什么把鉆石給我？”

林瑞停頓一秒，不等對方回答，繼續蠱惑：

“因為普拉差先生賞識我在港務局的關系，所以把鉆石交給我，想要合作。”

“你？有港務局的關系？是誰？”

大胡子嗤笑一聲，短促而輕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真的笑話。

“這個嘛……不好說。”

“撒謊！”

“我沒撒謊！你想想，誰能從金蛇會眼皮子底下偷出東西？”

大胡子陷入沉思。

“那就更不能留你了！”

說罷，他拔出槍頂在林瑞額頭，其他俄國佬見勢，也紛紛拔槍瞄準了烏泰和汶猜。

“我能搭上你砸多少錢都買不通的那條線！”

林瑞抓住機會。

大胡子明顯在猶豫。

緊接著，他又拋出一記“重錘”：

“其實，不單單是港務局，我還知道別的消息。”

“什么消息？”大胡子逼近林瑞，二人湊得很近。

“你想想，這次走私鉆石，為什么警察會提前埋伏？”

“當然是普拉查搞的鬼！”

“沒錯！可是……是誰通知的他呢？”

“是港務局的那個‘兩面派’！”

林瑞搖搖頭：“你確定？如果是港務局走漏的消息，裝鉆石的尸體怎么會運到我這‘小廟’？恐怕，早在警察局就被截胡了！”

聽到這話，大胡子死死盯住林瑞，仿佛要看穿他話語背后的虛實。

“你的意思是……”他拖長語調。

林瑞沒有說話，只送給對方一個禮貌的微笑。

這記“重錘”說白了，不過是自己的猜測。

此刻，他將價值統統拋向對方，希望能換來一線生機。

大胡子背過身去，看著汶猜和烏泰，忽然轉身，重新舉起持槍的手臂，槍口正沖林瑞。

太快了，這個動作，讓他沒來得及有任何反應！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