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園建設已經進入實質性運作階段,到了草莓苗的栽種這個關鍵點。胡斌有時候忙生意上的事,沒有多余時間去打理草莓園,就交代給二弟胡軍具體負責。春桃有時也會到草莓園里看看,有時監督一下,看看進度,對牽涉草莓苗的供貨進行監管和結算,有時也去園子里核準一下工人人數,便于計算出每天的工錢數量。
由于春桃,胡斌,和胡軍的共同努力和協調,整個栽種草莓苗工作進展很順利。
這段時間,關于高鐵經過的消息,被胡家坪人傳得神乎其神,好像對田間樹苗的賠付,在很短時間內就會賠付到位。栽上樹苗的莊稼人,開始在大街小巷里,扳起指頭計算著自己土地以及土地上附屬物的賠付款項,仿佛看到了一堆錢,正大踏步地向他們襲來。
但是,沒有栽樹的村民急得抓耳撓腮,特別是被胡斌建成草莓園的農戶更是垂頭喪氣,恨自己當初不該把最有希望的那塊地租給胡斌,覺得是胡斌擋了自己的財路,是胡斌及早的掌握了高鐵通過胡家坪的信息,是胡斌算計了他們,讓他們與這個千載難逢的發財機會失之交臂。
有人就想重新推翻胡斌的租地合同,或者說給胡斌談條件,讓他重新讓出已經出租的土地。最先提出來的是李猛龍,有人叫他“猛子”
猛子是草莓園新雇傭的看守人員,胡斌雇傭他,每月開一千五元工資。雖然工資不高,但是對于他來說,還是令他十分滿意的工作。
因為整個園子占地八十畝,雖然地方不大,但是塑料大棚以及初期栽種的草莓苗,也是要防人為和自然環境的破壞,需要一個人白天黑夜的值守。要說這活也不累,白天好一點,但是晚上需要有人在一定時間段內巡視,對園子出現的問題要能及時處理。當然,較大問題要及時發現,并第一時間給胡斌或者胡軍反映,好讓他們在第一時間內及時處理,以減免造成重大的經濟損失。
胡斌思來想去,就找到本村五十出頭的李猛龍,平常見他忠誠老實,肯下苦力,覺得他是很好的人選。胡家坪李姓就這十五家,按血緣查有遠有近,和胡斌屬一個生產組,雖然和猛子不一個姓,但平時也沒啥不愉快的事發生,關系還算不錯。
這十五家人都相信胡斌,把胡家墳這塊地的租種權都給了他,都在胡斌這八十畝地之中。李猛龍就這三畝一分地,也在胡斌所建的草莓園之內,之所以胡斌想讓他看園子,就是因為有他的地在草莓園,家里也比較很窮,到三十五歲那年還一直單身,并且有個老娘八十多歲,娘倆相依為命。
李猛龍長得確實猛,一米八幾的個頭,五大三粗,一說話滿臉的橫肉無處不顫,平時就是靠在外邊打個零工,下個死力,回來也能吃上他娘給他做好的熱飯。
那一年他跟著胡斌的拉貨車出去拉貨,在鄭州郊外的馬路上看見一個蜷縮在路邊的啞巴,當時都不知道她是啞巴,也看不出年齡,以為是誰家媳婦生氣了跑出來了。
胡斌見她可憐,就叫幾個伙計下去問問,誰知道,無論咋問她都不說話,問了好長時間,問急了她才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吼聲,聽起來像是“球”字的發音,再問仍然是就這一個字。看起來她就會說這一個“球”字。
他們都嚇了一跳,都被這一個“球”字鎮住了,確信無疑了是個啞巴。
“孟子哥,弄回去吧,那不是個女人?膻不膻不是塊羊肉?”有人半開玩笑地給李猛子說。
李猛龍不同意,還爭辯說;
“我要這干啥,連個話也不會說,我不要。”
李猛龍說完,臉一下子紅到脖子根。但是也禁不住這么多人七嘴八舌,啞巴就被你推他拽地拽上了車。猛龍還是再三推辭,堅決說不要。這時胡斌說話了。
“先拉上走吧,回去不中了再送走。”胡斌當時急著趕路,就催促司機趕緊走。
啞巴就在孟龍家住了一個晚上,再也沒有聽他說過不要了。有人開玩笑說;
“猛龍哥,中吧!好婆娘歹婆娘,脫了褲子都一樣,哈哈哈!”猛龍又一次被被說了個大紅臉,但是臉上卻現出一絲微笑。
“是俺娘不讓往外攆了。”
就這樣,這個啞巴女人自然成了他沒有證書的老婆。
誰知道好事還在后頭,啞巴居然不出一年,給猛子生下一個白胖小子,這一下可把猛龍他娘倆高興壞了,猛龍高興地一下子爬到院子里最高樹上,當時就給孩子起名李樹生。
看見希望的李猛龍,出去干活更有勁了,干不到天黑都不回家。
后來李猛龍為了紀念那天給胡斌拉貨日子,同時也為了感謝胡斌的堅持和幫忙,才讓他有了老婆啞巴,才有了自己可愛的孩子,也是有意想巴結胡斌,好給他找活干,就讓孩子叫胡斌“舅舅”。原來胡斌不同意,還有意無意的故意躲避他們,時間長了,他也架不住多數人故意逗他,胡斌也就默認了,索性不去管他,叫就叫吧,反正也叫不到身上,粘不上窮氣。話雖然這樣說,胡斌免不了時長會想起李猛龍,只要一有活干,都少不了叫上這門“窮親戚”。猛龍也高興的屁顛屁顛的,為有了這樣對的親戚而驕傲。
胡斌找看守草莓園的人,第一時間就想起他,之所以能找到李猛龍作為草莓園的看護人,是因為他覺得他家窮,又沒有固定的生活來源,再加上和啞巴有那種緣分,真舅假舅的也喊了這幾年,就算是想著給猛子一些生活補貼。
沒想到這個劉猛龍能首先跳出來找出來挑事。
“不知道咋有臉提出來退租的事,他胡斌把草莓園辛辛苦苦都建好了,這時候提這事,早干嘛去了。他一定是受別人挑唆,自己哪會想起這事,他不知道我們已經簽過合同的嗎。”
胡斌憤怒的向周圍人發泄著,為這些人的無知感到又好氣又好笑。
胡斌的猜測不無道理,起初李猛龍并沒有先挑頭提起這事,他家里窮不假,他看見別人栽樹也知道別人要干什么,不就是想讓國家賠點錢嗎,這個道理他再笨也能想到,但是,租出去的土地是簽了舊合約的,一定十年合同,時間不到,想收回租地是不可能的。這猛子再笨也想得清楚,但是只從當那天晚上見到本村組長李坤鵬之后,李猛子就不再淡定了,覺得李坤鵬的話有道理,是不能錯過這個千載難逢的翻身機會。
那是前幾天的事了,李猛龍吃了晚飯,就帶著他的啞巴媳婦在草莓園轉悠。啞巴在隨著猛子轉悠的時候,嘴里不住的喊著“球”,“球”這一聲聲清脆的叫喊聲,打破了鄉村夜的寧靜,聽起來給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覺。猛子也聽習慣了這種叫聲,自然也不予理會,因為她只會這樣說話,這是她能說的唯一的文字,任啞巴喊去,這樣正好可以給自己壯膽,還可以嚇唬瞎胡企圖來草莓園破壞搗亂的人。
別看這猛子面相兇惡,虎背熊腰的,內心其實很脆弱,膽子很小,如果夜晚不是啞巴給他陪著伴,他可不敢在深更半夜一個人到這胡家墳來看草莓園。即便是啞巴做伴,再瞌睡他也不敢在這荒郊野嶺的草莓園里睡覺。每天他們就是在草莓園轉轉就回去了,有時胡斌問他,他總說天天在草莓園睡覺,胡斌見草莓園也沒啥事,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過去了。
那天,他剛帶著啞巴巡視了一遍,看看時間,也就十點鐘的時間,就想和啞巴一起準備回家,突然看見前面一個微弱的亮光,正慢慢地閃動著向草莓園走來,而且越來越近。猛子有點害怕了,頓覺得頭發絲都快要豎起來了。
“該不是人們常說的鬼火燈吧?”他給啞巴說,但知道啞巴聽不見。
他想到這里,順手抄起身邊的一根棍子。這根棍子是胡斌專門放著這里,叫李猛子防身用的,有三尺多長,圓溜溜的拿起來很順手,于是,猛子有了這根棍子,膽子大了許多,他站起身來,習慣地把啞巴拔扒拉到自己身后,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前面那個越來越近的“鬼火”
啞巴好像也被猛子詭異神秘的動作鎮住了,一聲也不喊了,猛子突然見“鬼火”熄滅滅了,感覺更害怕了。他下意識的用棍子捅了一下啞巴,啞巴被這一捅,立刻大叫起來,“球”又是一聲慘叫,這一聲似乎聽起來比以往更加響亮,聽起來更加瘆人,讓人猛子渾身起雞皮疙瘩。
啞巴這聲聲嘶力竭的叫,好像并沒有嚇到一步步走過來的陌生人,猛子似乎聽到了腳步聲。他越來越害怕了,伸長脖子,壯著膽小聲問喊
“誰?”
“我,猛子叔,是我呀”來人大聲說。
李猛龍這才看清了,原來是組長李坤鵬。這李坤鵬三十多歲,是李猛龍本家侄子,喊猛子叫叔,別看李坤鵬年齡不大,輩分不高,在胡家坪姓李家族中,算個能人。他高中畢業,能識文斷字,能寫會算,經常在外做生意,隔個三五天,十天半月就會拉回來一車金屬廢料,日子過的很是不錯,因為有錢,所以在李姓家中說話也算數,去年才被大家特別是李姓家族,推選為本村組長。
“是我,猛子叔,啥眼神呀”李坤鵬又說,語氣硬了許多。
李猛龍一看是李坤鵬,原來嚇出的一臉冷汗一下子不見了,放下手中的棍子道:
“你鱉兒,黑更半夜里跑這干啥?”
“來看看啞巴嬸您倆個在這荒野地里干啥好事。”
李坤鵬看著猛子那驚恐的樣子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