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鳳吃過午飯,就急著去公公婆婆那里,昨天給他們老兩口拆洗的一床被褥估計已經曬干了。當她正準備走的時候,侄女喜花高興的跑來來找大姑,想讓她看看自己親手做的銹件,想讓她提提建議。
喜花展開包裹好的銹件給大姑看,這是昨天她倆共同商量好的,一個繡著“家和萬事興”的懸掛式圖案,長一米二。寬六十厘米。誰知這喜花單獨一個人完成了,喜花說要找二嬸家的果果看看,看能不能在網上掛出去,利用果果的抖音平臺,看能不能打開新的銷路,拓展下銷售渠道。大鳳也不懂喜花說的啥意思,也不好多問。喜花說完就去找果果去了。
大鳳簡單收拾了一下碗筷,徑直就去了公婆那。
吃過中午飯的石頭依然坐在院子里曬太陽。三月中旬的太陽已經有了威力,照在人身上讓人有了毒辣辣的感覺,不一會曬得石頭臉上熱辣辣的難受,背上微微出汗,有芒刺在身的刺疼,就招呼老伴過來把他推到房檐下。石頭在陰涼的房檐下覺得舒服了許多,安置好石頭,老伴又去把曬干的被褥取下來,想自己動手套一下,不想麻煩大媳婦大鳳。
老兩口年紀大了,很多活自己干不動了,別的不說,就那七八斤的被子拉出來曬曬都覺得困難,在這時候老伴會自言自語的說;
“真是老不中用了,這點小活都干不了,不想麻煩別人”石頭老伴心勁強,平時總不愿麻煩別人,老伴石頭從工傷到現在十幾年來了,每日的吃喝拉撒都夠老婆子忙活的了,石頭身量也重,微微挪動一下身子都會累的她滿頭大汗,她從不抱怨,她會自己勸自己:
“自己的老頭自己不心疼,誰會心疼?”
每到該曬被子的時候,大鳳總是會出現在這個沒有四鄰的獨家小院,給他們拖出來,再裝進去,老兩口看在眼里,記在心里,感動得她逢人就說:
“別看俺大媳婦實誠,沒那么多花花腸子,不是她,俺老兩口早都鉆地看麥子去了?!?
老兩口有兩個兒子不假,平常都忙得像腳打鑼,十天半月難見胡斌胡軍的一面,偶爾來一趟,就像火燒著屁股,一站就走,弄得老兩口可不愉快。
經常來看他們的就是大媳婦大鳳,別看大鳳實誠,別人說她缺個心肝眼,但在公婆眼里,她可是他們十世修來的福分,三天兩頭往這跑,平時給老兩口洗洗涮涮,縫縫補補都是她的活,到了逢年過節,大鳳家改善個生活,也總是忘不了公婆,炸個油香,包個餃子都會送過來一些。更有意思的是,有時大鳳搟個面條也會抓一撮送過來。
老兩口提起來大鳳就覺得心里一個勁的甜,提起老二家,兩口直搖頭,嘴上不說,心里明鏡似的。大鳳平時來干的活叫秋芝來干,哼!一下不沾,門都沒有,別看秋芝人樣長得可不賴,對待老人這方面給大鳳沒法比,別說送吃送喝了,只要不來找事就算燒高香了,就這樣,秋芝逢人就說老兩口偏心了,正心了說個沒完沒了。不管咋說,老兩口不糊涂,自然心知肚明,過了大半輩子了,啥事沒見過,啥虧沒吃過,啥苦沒受過,啥人沒見過。聽老二媳婦說自己偏心,她就暗自辯駁著:
“俺老了。就剩一把老骨頭了,俺有啥?把老骨頭騙給她?”
她知道老二家可不是省油的燈,尖酸刻薄,出嘴都罵人,老兩口平時也很怕秋芝。有時她也會自己勸自己,看見老頭生氣的時候也這樣勸:
“人那會都一樣,十個指頭伸出來還不一般長嘞,只要孩子都過得好,自己算啥”每當想到這些,心里會好受許多。
她剛把席子鋪好,大鳳就風風火火趕來了。
“媽,你放心吧,我來”
只見大鳳麻利的鋪好被單,又把掏出來曬得發暖的半舊棉花塞進去,抖了幾下,又開始穿針引線。別看大鳳手笨,但針線活還是難不住她,還繡得一手好手藝,難怪喜花天天纏著她學手工刺繡。
不一會功夫,一床被褥就套的整整齊齊,抱到了床上。石頭笑的合不攏嘴,趕緊招呼老伴,拿出幾個核桃給大鳳吃,大鳳也不推辭,接過核桃就吃。
這時候,秋芝拉了一點車樹苗來了。見大鳳也在,趕忙過來說話;
“呦呵,大嫂又來偷吃東西吧,真是偏心,我來咋沒見你給我拿東西吃呀,”
老兩口看見秋芝心里就有點害怕,為了不給自己找不愉快,石頭趕緊垂下頭不理不睬,老伴也急忙走進屋去。
“秋芝過來了。”大鳳趕緊打招呼說,又接著說;
“我來給咱婆子套套被子,老了弄不動?!?
“就是!就是!應該的,我也是過來看看,順便給咱公公拿來兩個橘子。”秋芝眉飛色舞的說完,掏出來兩個橘子,遞給公公石頭,接著說:
“別看這橘子小,可甜,不信你嘗嘗?!?
她順手又從公公手里拿過來一個,給公公剝起皮來,一邊剝皮一邊細聲慢語地說;
“爹呀!”
秋芝長時間沒這樣喊了,自己都覺得老別扭,假裝回過頭來,干咳了幾聲,清了清嗓子,又接著說;
“你看咱東頭那麥地都是栽樹嘞,你這塊地剩一半了,咱也栽上樹吧,高鐵馬上都過來了,你這塊地沒問題會征住。”
“不行,俺還等著吃麥子嘞。”沒等秋芝說完,公公石頭搶過秋芝的話頭,給堵了回去。
堵得秋芝一時不知道說啥好,麥秸火脾氣一下子又點著了,順手把沒剝完的橘子狠狠地又塞給了公公石頭,但她馬上又意識到了什么,趕緊站起來把大鳳拉到一邊,悄悄的說著什么。
其實公公石頭這氣不打一處來,高鐵探路隊在他地里打孔時,都被他臭罵了一頓,又把他們趕走了,后來這幾個年輕人又叫來了村主任劉二閑來說:
“大叔!你看這是國家的土地,咱只有使用權,咱不當家呀。”
害的劉二閑叫了老半天大叔,他才罵罵咧咧答應叫他們鉆孔了,但是石頭要求開口不能太大,不能隨便糟蹋麥子。當劉二閑再說起這房子也難保住時,石頭更生氣了。
“好好麥地過啥高鐵。”石頭氣呼呼的說。
劉二閑又是一通讓石頭似懂非懂的解釋,什么土地是國家的,這是國家的長遠規劃,是利國利民的戰略國策,如今國家要征用誰也沒辦法等等一大堆。不管咋說,石頭還是氣得一天沒吃飯。
如今二媳婦又想在麥田栽樹。眼看著快到嘴的細米白面要毀了,他聽后當然要發火。
秋芝一看公公不同意,眼看著沒轍了,就把大鳳拉到一邊,嘀嘀咕咕說了好大一會兒,也不知道秋芝給大鳳說了啥話,大鳳就被秋芝推到石頭跟前,戰戰兢兢的說;
“爹,老二家想栽叫她栽吧,我給她搭把手,挖坑小一點,等麥子熟了我來拿鐮刀給你用手割?!?
石頭見大鳳說話了,抬起頭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心想;“人家把你賣了,你還得給人家差錢?!笔^氣的呼呼直喘粗氣,好久也不說話。
婆婆又出來,大鳳又是一頓好說歹說,她才同意,最后婆婆說:
“那你們栽吧,等賣了錢你兩家平分?!睕]等婆婆把話說完,秋芝趕緊接過話頭說。”
“人家會稀罕這點小錢,人家胡斌是大老板,看胡軍那熊樣子,會干啥,跟著他鱉孫不少下力,還不討好?!鼻镏ビ謥須饬恕?
這話分明是叫公婆聽嘞。明顯的指桑罵槐,就這大鳳也聽不出來,還再拉拉秋芝:
“別說俺胡軍弟壞話,你看他長多好?!?
“好看頂個屁用。”杏芝接過話頭。
大鳳本來想勸勸秋芝不要生氣,誰知道這話剛好戳到秋芝的痛處,對胡軍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痛罵。石頭和老伴見她罵兒子胡軍,也都不做聲,只好由著她罵去。
遠處走過來傻子毛蟲,一看見秋芝大鳳她兩,咧著嘴叫起來;
“老二能老二能,老二能里不能行。”
滾您娘了腳吧,秋芝順手拾起一塊土坷垃扔過去,毛蟲提著褲子,笑著跑著走遠了。
秋芝和大鳳在田里一邊小心翼翼的挖著樹坑,一邊說起喜花和果果開網店的事。秋芝說;
“我來的時候還見喜花又去找果果說網店的事了。他們對網上買賣東西的事不太懂,覺得這個話題對她們來說沒興趣,自然也沒有多的討論。
秋芝突然想起來一件事,神秘地給大鳳說;
“大嫂,給你說件事,你可不能給別人說是我說的,聽說大哥廠里招了個女會計,人長得可漂亮了,真是要個有個,要模樣有模樣,你可得看緊大哥,別把大哥看丟了!”
秋芝想給大鳳說點有意思的事,想看看大鳳有啥反應,以為大鳳會生氣,誰知,大鳳卻大笑起來說:
“你大哥俺倆個都結過婚這么多年了,她來晚了?!?
接著又是一陣大笑。
“真是個傻屌?!鼻镏バ÷曊f。
大鳳沒聽見,只顧干手中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