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給咱——閉——嘴——!!!”
朱元璋的咆哮如同受傷暴龍最后的嘶吼,裹挾著尸山血海中淬煉出的無邊殺意,轟然炸裂在奉天殿的穹頂之下!狂暴的音浪震得琉璃瓦嗡嗡作響,梁柱上的積塵簌簌落下!那些涕淚橫流、以頭搶地、哭嚎著“誅妖人!正朝綱!”的老臣們,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瞬間僵在原地!哭嚎聲、捶地聲戛然而止,只剩下被掐住脖子般的粗重喘息和牙齒打顫的咯咯聲!
宋濂那根直戳朱辰面門、噴濺著唾沫星子的枯指,僵在半空,劇烈地顫抖著。劉三吾豬肝色的老臉瞬間褪成死灰,張大的嘴巴忘了合攏,露出幾顆搖搖欲墜的黃牙。整個奉天殿,陷入一種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朱元璋粗重如拉風箱般的喘息聲,如同悶雷在每個人心頭滾過。
在這凝固的、充斥著帝王狂怒的壓抑風暴中心,朱辰動了。
他眼皮都沒抬一下,仿佛剛才那場差點將他撕碎的狂瀾只是拂面微風。他甚至慢條斯理地抬起手,用食指指節,極其隨意地、如同撣去一粒微不足道的灰塵般,輕輕撣了撣自己青衫前襟上——那并不存在的、被宋濂唾沫星子“污染”的痕跡。
“嗤——”
一聲極輕、卻清晰無比的嗤笑,如同冰針般刺破了死寂!
這聲嗤笑,比任何怒吼都更具侮辱性!宋濂的老臉瞬間由灰轉紫,又由紫漲成豬肝!他枯瘦的身軀篩糠般抖了起來,那根僵在半空的手指,因極致的屈辱和憤怒而扭曲變形!
“好!好!好!”朱元璋怒極反笑,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每一個字都像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著冰碴子,“既然爾等說朱卿是妖人,說他的新政是禍國妖言!那咱今日就給你們個機會!辯!當著滿朝文武的面!給咱辯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也讓咱聽聽,爾等口中的圣賢大道,比這‘富民強兵開智’的妖言,到底高明在何處?!”
他猛地一指朱辰,又橫掃過那群僵如木偶的老臣:“朱辰!宋濂!劉三吾!還有你們幾個!給咱辯!”
朱元璋的話,如同解開了無形的枷鎖,也點燃了最后的引信!
“陛下圣明!”宋濂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猛地收回手指,胸膛劇烈起伏,嘶聲力竭地搶先發難,矛頭直指新政核心的“格物”根基:“朱辰!你口口聲聲格物開天!然則奇技淫巧,自古便是小道!君子當修齊治平,豈能沉溺機巧,玩物喪志?!此等小道,焉能強國?!分明是蠱惑人心,壞我大明士子心術根基的妖邪之術!!”他聲音尖利,帶著一種衛道者與既得利益者混合的瘋狂。
朱辰終于抬起了眼皮。那眼神平靜無波,如同深潭,映出宋濂那張因激動而扭曲的老臉。他沒有立刻反駁宋濂,反而慢悠悠地轉向龍椅上的朱元璋,聲音平穩得可怕:
“陛下,臣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講!”朱元璋從牙縫里蹦出一個字。
“敢問陛下,”朱辰的目光掃過滿殿噤若寒蟬的朱紫,最后落回宋濂身上,帶著一絲玩味的冰冷,“魯班,可算得機巧之人?諸葛孔明所造木牛流馬、連弩,可算得奇技淫巧?若依宋學士之言,此二人,豈非也是禍國殃民、壞人心術的妖人?”
轟——!
如同平地驚雷!朱辰這輕飄飄的反問,如同最鋒利的匕首,精準無比地捅進了宋濂邏輯的死穴!
宋濂瞬間噎住!老臉憋得通紅!魯班是工匠祖師,被尊為“巧圣”!諸葛武侯更是千古賢相,智慧化身!這二人…這二人…他宋濂敢說他們是妖人?!借他十個膽子也不敢!這頂帽子扣下來,他宋濂立刻就會成為天下工匠和敬仰諸葛之人的公敵!萬劫不復!
“你…你…強詞奪理!偷換概念!”宋濂氣得渾身亂顫,語無倫次,只能嘶吼著空洞的指責。
“強詞奪理?”朱辰嘴角那抹冰冷的弧度擴大了,“那好,不說古人,說眼前!去歲江北旱蝗,田苗枯死大半!若非格物院指點堆肥改良之法,肥力倍增,引水自救,江北數府早已是餓殍遍野!易子而食!宋學士,你當時除了寫幾篇憂國憂民的酸詩奏章,可曾親至田間,解農人燃眉之急?可曾有一策,剜去那旱蝗爛瘡,活民百萬?!”
他聲音陡然拔高,字字誅心,如同重錘砸在宋濂的心口!也砸在所有只會空談道德文章的腐儒臉上!
“再說省力!皇莊新法推行,曲轅犁配水泥渠,省力三成,增產三成!省下的民力,可多開荒,可務工補貼家用!此乃格物之力!是實實在在的富民!敢問宋學士,你口中的‘大道’,除了讓農人肩扛手抬,累斷脊梁,寫進你的錦繡文章里歌功頌德,于國于民,有半分實利否?!”
“噗——!”一個老翰林再也支撐不住,急怒攻心,喉頭一甜,一口老血真的噴了出來!染紅了身前的金磚!宋濂更是眼前陣陣發黑,踉蹌著倒退一步,被身后的官員死死扶住才沒癱倒!朱辰的話,太毒!太狠!直接撕下了他們這些清流“憂國憂民”的遮羞布,露出了底下蒼白無力的本質!
戶部一個年輕些的給事中,眼見宋濂被懟得啞口無言,急紅了眼,跳出來抓住“通商惠工”這條猛攻:“朱辰!你新政第二條,重商輕農!此乃舍本逐末!動搖國本!商人重利輕義,四處流竄,敗壞民風!若天下人皆逐利而行,誰還肯安心務農?無農不穩!此乃取死之道!你…你其心可誅!”
“放屁!”
朱辰毫不客氣,兩個字如同響亮的耳光,直接抽在那給事中臉上!滿殿皆驚!連徐達、湯和這等尸山血海里殺出來的悍將,都眼皮一跳!好家伙!當著皇帝和滿朝文武罵“放屁”!這朱辰…真他娘的帶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