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里，聞訊趕來的徐府護院家丁，手持刀槍棍棒，剛擺開架勢，就被眼前這鋼鐵洪流般的陣勢和那一片雪亮的刀光嚇得魂飛魄散！不知誰發了一聲喊，幾十個護院瞬間丟下武器，抱頭鼠竄！

“朱辰！你…你大膽！”一個須發皆白、穿著錦緞常服的老者（徐閣老）在家仆攙扶下，顫巍巍地從內堂沖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朱辰，“老夫乃三朝…啊！”

他話未說完，朱辰手中馬鞭如同毒蛇般抽出！“啪！”一聲脆響！狠狠抽在老者指著他的手上！頓時皮開肉綻！

“老匹夫！閉嘴！”朱辰的聲音如同九幽寒風，“隱匿田畝，逃避稅賦，串聯抗稅，阻截國糧！條條都是誅九族的大罪！還敢在本官面前聒噪？！”

徐閣老捂著手慘叫后退，老臉煞白，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難以置信！這個年輕人…他怎么敢？！

“搜！”朱辰根本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厲聲下令，“徐家所有田契、賬冊、庫房！給本官一寸寸地翻出來！重點找洪武三年的舊賬！”

錦衣衛如同虎入羊群，瞬間散開！翻箱倒柜！砸鎖破門！女眷的尖叫，家仆的哭喊，瓷器玉器碎裂的刺耳聲響，瞬間充斥了整個雕梁畫棟的徐府！

“找到了！大人！密室！暗格里全是賬冊！”很快，一個百戶興奮地抱著一大摞發黃的舊賬冊沖出！

朱辰翻身下馬，就在徐府前院冰冷的青石地上，將那摞賬冊猛地攤開！【寰宇知識圖譜】——目標：徐家洪武三年真實田畝！復式記賬法關聯鎖定！瞬間，海量混亂數據被解析、關聯、比對！幾個刺眼的紅圈在賬冊上如同鮮血般浮現！

朱辰抓起一本關鍵賬冊，手指如刀，戳向其中幾頁，聲音如同驚雷，炸響在死寂的徐府上空：

“漏洞一：洪武三年七月，徐家‘祭田’報損洪水沖毀‘下田’五百畝！然同期‘義倉’購入新糧賬目，卻多出等價于八百畝上等水田產出的糧款！田毀糧增？這多出的三百畝糧，是天上掉下來的？！”

“漏洞二：同年十一月，徐家三房‘分家析產’，賬面僅劃出田畝一千二百畝！然核對其‘嫁女’陪嫁田契及‘族學’供奉田底單，同一時期竟多出‘隱田’兩千三百畝！兩千三百畝！憑空消失？！好一個瞞天過海的分家！”

“漏洞三：徐家掌控的‘通濟’糧行，洪武三年賬面‘損耗’高達糧賦三成！然同期其名下所有田莊佃租賬目，皆無大災記錄！損耗何來？三成糧賦，盡入你徐家私倉！”

朱辰每喝破一處，便如同在徐閣老心口捅上一刀！他報出的時間、地點、品類、數量、差額，精準到令人發指！那堆發黃的舊賬冊，在他口中仿佛成了透明的罪證，內里隱藏的蠹蟲無所遁形！

“老匹夫！”朱辰猛地將賬冊狠狠摔在面無人色、搖搖欲墜的徐閣老臉上！紙張碎裂，如同他畢生的偽裝和尊嚴！“田畝不會說謊！鐵賬如刀！你這百年清譽，就是建立在竊國瞞天、吸食民髓的骯臟之上！其心——可誅！其行——當剮！”

“噗——！”徐閣老再也承受不住這誅心裂魂的暴擊，猛地噴出一口老血！眼前一黑，如同破麻袋般癱軟在地，徹底昏死過去！褲襠處，一片腥臊迅速蔓延開來。

“爹！”

“老爺！”

徐府上下，頓時一片鬼哭狼嚎！

“抄！”朱辰眼神冰冷，毫無波瀾，“所有隱匿田畝，即刻充公！所有存糧，全部封存！充作賑災糧！徐府主事男丁，全部鎖拿！押解進京，聽候圣裁！其余人等，驅離府邸！”

“得令！”毛驤獰笑著，一揮手，如狼似虎的緹騎立刻撲上！鎖鏈嘩啦作響！哭嚎聲、呵斥聲、翻箱倒柜聲再次響徹徐府！

同樣的雷霆手段，在接下來的數日內，如同風暴般席卷蘇松常嘉湖五府！申家、錢家、顧家、沈家…一座座盤踞百年、固若金湯的士紳堡壘，在朱辰的盤龍金牌、錦衣衛的繡春刀鋒和那無孔不入、犀利如刀的“復式記賬法”面前，如同紙糊的城堡，轟然倒塌！隱匿的田畝被翻出，囤積的糧倉被打開，串聯抗稅的主事者被鎖拿！沿途阻攔的暴民，在錦衣衛冰冷的弩箭下，作鳥獸散！

半月后，京杭大運河，無錫段。

陰霾的天空下，一支龐大的船隊正揚帆北上。與半月前的蕭瑟困頓截然不同，此刻的船隊，吃水極深！船艙里堆滿了鼓鼓囊囊的糧袋！更令人矚目的是，每一艘糧船的桅桿頂端，都高高飄揚著一面赤紅如血的大旗！旗面上，一個巨大的、鐵畫銀鉤的黑色“朱”字，在凜冽的寒風中獵獵作響！如同燎原的火焰，刺破陰霾！

“朱”字旗！

運河兩岸，無數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災民，原本麻木絕望的眼神，在看到那連綿不絕的“朱”字旗和吃水深重的糧船時，瞬間爆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

“糧！是賑災糧！”

“看那旗！是朱大人的旗！是活神仙朱大人給我們送糧來了！”

“有救了！江南有救了！”

不知是誰第一個跪下，緊接著，如同風吹麥浪，運河兩岸，黑壓壓的災民齊刷刷跪倒！哭聲、歡呼聲、叩謝聲匯聚成滔天的聲浪，震撼云霄！

“朱大人仁德！”

“青天大老爺啊！”

“謝朱大人活命之恩——！”

船隊中央，最大的官船上。朱辰負手立于船頭，青衫在寒風中舞動。他望著兩岸跪拜的百姓，望著那蔽日的“朱”字紅旗，臉上無悲無喜。毛驤按刀侍立一旁，看著那面面紅旗，看著岸上如同神祇般被膜拜的朱辰，只覺得一股寒氣混合著無邊的敬畏，從心底升起。

應天，乾清宮。

朱元璋捏著八百里加急送來的奏報和厚厚一疊抄家清單，手指因為激動而劇烈顫抖！清單上那觸目驚心的數字：抄沒隱田一百七十萬畝！充公存糧一百八十萬石！鎖拿主犯士紳及幫兇官吏三百二十七人！

“好！殺得好！抄得好！”朱元璋猛地站起，狂喜之色幾乎要從臉上溢出來！他狠狠一拍龍案，震得茶杯亂跳，“一百七十萬畝！一百八十萬石！哈哈哈！這群趴在大明身上吸血的蠹蟲！早就該這么收拾了！朱卿！干得漂亮！”

他興奮地來回踱步，聲音洪亮：“傳旨！江南五府抄沒之糧，即刻轉運災區！全力賑濟！不得延誤！所抄隱田，全部收歸皇莊，按朱卿的‘績效新法’，分與無地流民耕種！”

侍立一旁的魏國公徐達、韓國公李善長等重臣，看著那驚人的數字，聽著朱元璋毫不掩飾的狂喜和殺伐果斷的旨意，心中無不掀起驚濤駭浪！徐達是震撼于朱辰手段之狠辣精準，李善長則是后背發涼，看著那“朱”字旗的描述，心中警鐘狂鳴！

“陛下…”李善長斟酌著開口，“朱大人此行，雷霆手段，解了江南危局，實乃大功。只是…這糧船懸掛‘朱’字旗…是否…略有不妥？恐惹非議…”

朱元璋狂喜的笑容猛地一收，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他緩緩轉過身，目光如電，掃過李善長，又看向那份奏報中關于“運河兩岸萬民跪拜，高呼朱大人活命之恩”的描述，最后定格在“朱字旗蔽日”這幾個刺眼的字上。

他沉默著，走到巨大的雕花窗前，望著南方陰沉的天空。許久，才用一種聽不出喜怒的低沉聲音，緩緩道：

“朱旗？…非議？”朱元璋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冰冷的窗欞，發出篤篤的輕響，眼底深處，那抹因巨額錢糧帶來的狂喜，正被一種更深沉、更冰冷的東西迅速覆蓋、吞噬。

“傳旨…賑災事大，糧船…速行。”

他沒有提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