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還沒散盡，我坐在巖臺邊緣，掌心的雷痕仍在跳動。白月葵靠在對面，火光映著她的側臉，她沒再說話，只是手指偶爾拂過冰刃。我沒看她，閉上眼，試著把雷勁往下沉。

可剛一運功，胸口就像被鐵線勒住，雷勁在經脈里亂撞，忽強忽弱。我咬牙壓住，指尖卻不受控地抽搐了一下，一道細小的電弧“啪”地打在石壁上，火星四濺。

她抬了眼，沒出聲。

我低頭盯著手掌，雷痕像呼吸一樣明滅。昨夜的夢還在腦子里——雷和冰纏成鎖鏈，越收越緊。那不是幻覺，是身體在警告我，這力量快壓不住了。

我摸出玉佩，貼在掌心。它燙得厲害，和雷勁的節奏完全同步。我猛地想到什么，翻過玉佩，借著月光細看那道裂紋。原本只是一道細線，現在竟隱隱泛出微光，像有東西在底下流動。

“登高引天雷，淬體開神關……”我在心里默念這句從古籍殘頁上記下的字。之前以為是比喻，現在看，它說的是真的——五雷天心訣要進第二層，必須引真正的天雷入體。

我抬頭望北坡。遠處那根銹蝕的避雷針塔孤零零立在山脊上，塔尖時不時閃過一道微弱電弧，和天邊翻涌的烏云連成一線。雷暴要來了。

白月葵站起身，收刀入袖。“睡吧。”她說完，背過身去。

我沒動。等她呼吸平穩，我才起身，悄無聲息地往北坡走。

村北的巡邏稀疏，我貼著巖壁繞行，避開火把光。避雷針塔建在舊世界廢墟邊緣，銹跡斑斑的鋼架像一根插進天穹的鐵刺。我抓住最底端的橫梁，布條纏住手掌，開始往上攀。

風越來越大，吹得鋼架吱呀作響。爬到一半，雷感突然在體內炸開——一道電弧從塔尖劈下，擦著我右肩掠過，灼得皮肉一麻。我死死抓住支架，等那股震顫過去，才繼續往上。

塔頂平臺只剩半圈護欄，中央是放電口，連著一根粗大的接地線，早已斷裂。我蹲在邊緣，雷感順著指尖探出去。天上的云層在旋轉，電荷在積聚，我能感覺到，雷暴的峰值就在下一波。

我盤膝坐下，五雷天心訣運轉到極限。經脈像被燒紅的鐵絲穿刺，雷勁在體內橫沖直撞。我咬破舌尖，血腥味沖上喉嚨，強迫自己清醒。

第一道天雷劈下來時，整座塔都在震。

我沒躲，雙掌對準放電口，將掌心雷痕迎上去。雷光順著塔身炸下，直貫我雙臂。劇痛瞬間炸開，骨頭像被碾碎，經脈寸寸撕裂。我喉嚨一甜，一口血噴在平臺上。

可就在這時，功法自動運轉起來。雷勁不再亂竄，而是順著奇經八脈流轉，最后凝在足三陽經。一股熱流從腳底炸開，像是有什么東西被打通了。

第二道雷落下，我竟沒暈過去。

雷勁在體內形成閉環，每一次循環都更穩一分。我睜開眼，掌心雷光不再外溢，而是沉在皮膚下，像一條蟄伏的蛇。

我站起身，看向塔下空地。距離地面約十五丈，正常人跳下去必死無疑。但現在，我感覺腳底有股力量在涌動。

我縱身躍下。

風在耳邊撕扯，下墜速度極快。就在即將觸地的瞬間，足底雷光一閃，身體竟在空中虛晃半瞬，落地時沖擊力驟減，只右腿一軟，單膝跪地。

我撐住地面，喘著氣。成功了——雷光躍遷，初成。

可沒等我站穩，體內殘余的雷勁突然失控，順著右腿炸開。我悶哼一聲，整條腿瞬間麻痹，身體失衡，踉蹌著撞向旁邊一座廢棄倉庫。

木墻“轟”地塌了一片，屋頂塌陷，碎木和塵土砸下來。我滾出廢墟，右腿動不了，雷勁還在亂竄，像無數根針在經脈里扎。

我靠在斷墻上，抬頭看。月光從破屋頂漏下來，照在一堆碎石上。石堆半掩著一道石門，門框是金屬的，邊緣有燒灼痕跡。門上刻著兩個字——“雷帝”。

我心頭一跳。

湊近細看，旁邊還有一行小字，像是電路圖的一部分，線條扭曲，但其中一個符號我認得——那是生物電傳導的標記，和玉佩裂紋里的紋路一模一樣。

我伸手去扒石塊，想看清更多。可剛動一下，遠處傳來腳步聲，火把光在坡道上晃動，正往這邊來。

我咬牙撐起身體，拖著右腿往巖縫里退。臨走前，順手抓起一塊帶字的碎石塞進懷里。石塊邊緣鋒利，劃破掌心，血滴在上面，又被雷勁一激，瞬間蒸干。

火光越來越近，我貼著巖壁，屏住呼吸。守衛的腳步聲停在倉庫外，有人低聲說了句什么，另一個人踢了踢塌陷的木梁，罵了一句，轉身走了。

等火光徹底消失，我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我低頭看懷里的碎石。月光照在上面，“雷帝”二字清晰可見，旁邊那道電路殘紋，正微微發燙，和玉佩的溫度一樣。

我攥緊石頭，雷勁在掌心緩緩流轉，不再暴烈，而是像潮水一樣，一浪一浪地退回去。

右腿還在麻，但能動了。我撐著站起來，往回走。每一步都小心，腳底的雷勁還在，只是不穩定，隨時可能炸開。

回到巖臺時，天邊已泛白。白月葵還在原地，背對著我，冰刃橫放在膝上。

我沒說話，靠在石壁上閉眼。雷感在體內游走，比之前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像是有什么東西被喚醒了，正從深處往上浮。

她忽然開口：“你去了避雷針塔。”

我沒睜眼。

“右腿經脈有雷燒的痕跡。”她說，“你試了躍遷。”

我睜開眼：“你怎么知道？”

她沒答，只低頭看著冰刃的刃面，火光映在上面，冷光跳動。

“雷要沉。”她說，“但你昨晚不是在沉，是在搶。”

我沉默。

“搶來的，留不住。”她抬頭看我，“下次，別一個人上塔。”

我剛想開口，懷里的碎石突然一燙。

我低頭，它正貼著胸口，和玉佩一起發燙，像是在回應什么。

遠處，北坡方向，那根避雷針塔尖，又閃過一道電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