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了，掌心的紫雷痕還在跳。我盯著它，像盯著一根繃到極限的弦。白月葵的手沒從冰刃上移開，她目光掃過前方巖層，低聲道：“前面三丈，地勢下沉，有熱氣往上涌。”

我點頭，雷感順著掌心蔓延，貼地一探——地下有東西在震，不是心跳，不是獸步，是某種規律的脈沖。紫羅蘭的根系下，埋著晶脈。

“它們不是隨便長的。”我說，“有人把草種在能量線上，引獸群聚集。”

白月葵沒回應，只抬手示意隊伍散開，貼巖壁前行。七個人，沒人說話，腳步壓得極輕。可越是靠近那片洼地，我越覺得胸口發悶。玉佩貼肉的地方開始發燙，和昨夜不同，這次熱得發酸，像是被什么東西拉扯著往地下拽。

洼地邊緣，紫羅蘭成片生長，葉片泛著金屬光澤，根部纏著半透明的晶絲。我蹲下，指尖剛觸到一株的根，掌心猛地一抽——紫雷痕亮了，和植物內部的微弱電流同步震了一下。

“有反應。”我收回手。

白月葵蹲到我旁邊，伸手撥開表層浮土。下面的晶絲更密，呈網狀分布，一直延伸進巖縫深處。

“巢口在下面。”她聲音壓得極低，“風向變了，我們得繞上去。”

我站起身，雷感再次擴散。三步外，地面震動頻率變了，像是有東西在爬。再往前，就是塌陷的坑道，黑得看不見底。

“不能從正面進。”我說，“震動會驚動它們。”

“那就別震。”她看了我一眼，“你引雷，我控冰——試試同步呼吸。”

我愣住。

她沒解釋，只背靠巖壁，閉眼，呼吸放慢。我盯著她起伏的肩線，跟著調息。一息，兩息……掌心的雷勁開始沉下來，不再亂竄，而是順著經脈往指尖匯。她的袖口泛起白霜，冰刃未出，寒氣已凝在指尖。

第三息時，空氣中響起一聲極輕的嗡鳴。

像是玻璃被風吹震，又像電流穿過冰層。我抬頭，離我們最近的一頭巡邏獸動作頓了一下，頭歪了半寸，隨即恢復。

“兩秒。”我低聲說。

“夠了。”她睜眼，“采藥，快。”

我們分頭行動。兩人一組，挖土取根，動作極快。我負責最靠近坑道的一片，剛撬開一塊石板，底下晶絲突然亮了一下。我心頭一緊，雷感還沒收回來，整片地面嗡地一震。

“走！”我吼。

一頭噬極獸從坑道口竄出，甲殼泛著黑光，尾刺高揚。它沒沖我們，而是直撲中間那株最大的紫羅蘭——那株草根部纏著一團拳頭大的晶簇，像心臟一樣搏動。

“魔晶花！”白月葵躍出。

她沒攻獸，而是沖向坑道出口。冰刃終于出鞘，寒光一閃，刃尖點地，冰層順著巖縫瘋長，瞬間封住主通道。那獸撞在冰壁上，發出悶響，回頭嘶吼。

可吼聲剛起，更多影子從深處涌出。

七頭，八頭……堵住了退路。

我翻身躍上高巖，背對崖壁。掌心雷勁翻涌，紫雷痕暴漲。魔晶花就在下方，是能量源，也是引爆點。

“胡金刀！”白月葵在下面喊，“別硬沖！等我——”

我沒等她說完，雙掌壓下。

雷勁順著巖層竄入晶花根部，紫電炸開的瞬間，整片洼地亮如白晝。晶花爆裂，能量亂流沖向四周獸群。它們動作驟然失控，眼珠充血，轉身就咬身邊同類。

一頭撞翻另一頭，尾刺扎進同伴腹部，獠牙撕開頸動脈。混亂中，冰封的出口被撞出裂痕，但沒獸往外沖——它們全在互噬。

我從巖上跳下，落地時膝蓋一軟。雷勁抽得太狠，指尖發麻，胸口像被鐵箍勒住。白月葵站在我面前，冰刃插地，喘著氣。

“你差點把命搭進去。”她說。

我沒答，只看著那片自相殘殺的獸群。紫羅蘭還在，一株沒少。

“藥拿到了。”我說。

她點頭，揮手示意隊伍撤離。我們沒走原路，順著側坡繞行。走到半途，我停下，掌心又是一陣抽搐。

“怎么？”她回頭。

我抬起手，雷痕還在跳，但節奏亂了，像是被什么吸著走。我試著調息，可雷勁在經脈里橫沖直撞，差點竄到指尖炸開。

“別亂引。”她突然上前，一把扣住我手腕。

寒意順脈而上，雷勁竟穩了下來。

“雷要沉，”她說，“像冰在化——不是沖，是滲。”

我閉眼，照她說的呼吸。一息，兩息……雷勁緩緩歸掌，不再外溢。

“再試一次。”她松手。

我深吸，掌心雷光微亮，穩定，可控。

“行了。”她轉身繼續走。

天快黑時，我們在一處巖臺歇腳。藥草裝在皮袋里，沉甸甸的。我靠在石壁上，閉眼調息。雷感在體內游走，比之前順，可總覺得哪里不對。

白月葵坐在我對面，擦拭冰刃。火光映在刃面上，泛著冷光。

“剛才你體內的雷，”她忽然開口，“差點被我的冰吸走。”

我睜眼。

“下次再這么沖，會暴走。”她說。

我沒說話。暴走是什么樣，我不知道。但剛才那一瞬，我確實感覺雷勁不受控，像是要被她的寒氣拽走。

“你怎么知道這些？”我問。

她抬眼，“我娘死在冰里。她最后一句話是——‘別讓冷吞了熱’。”

我沉默。

她收刀入袖，“睡吧。明天還得走半天。”

我靠在石壁上，閉眼。沒多久，意識沉下去。

夢里，雷電和冰刃纏在一起，絞成一條鎖鏈，纏住我的手腕、脖頸、心臟。越收越緊。

我猛地驚醒，冷汗順著額角滑下。

火堆快滅了，白月葵還坐著，沒睡。她抬頭看我，眼神沒閃。

“做了什么夢？”她問。

我張嘴，還沒出聲，遠處傳來一聲低鳴。

不是獸吼，也不是風聲。像是金屬在震，又像是地下晶脈在跳。

白月葵站起身，望向北坡方向。

我握緊手掌，雷痕微微發燙。

她的手按在了冰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