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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妖法竊精

后山的山坡地,到處是巨大的石頭,零星幾叢枯黃帶刺的灌木,在干燥的山風里簌簌發抖。

腳下的土,是板結的硬塊,混雜著碎石和砂礫,別說開荒種地,就是用最鋒利的鎬頭刨下去,也只能留下一個淺坑,震得虎口發麻。

這就是劉福口中的“活命機會”?慕容良拄著一把豁口卷刃的破鎬頭,背靠粗糙的巨石,大口喘著粗氣。

三天前在爛秧田里剛剛看到希望,此刻被殘酷的現實和刺骨的山風,吹得只剩一縷青煙。

高燒雖然退了,但身體被掏空了。手臂酸軟得抬不起來,渾身無力。

劉癩子臨走前陰狠地說道:

“三天開三畝?嘿嘿,二狗,你等著喂野狗吧!”

剛從一個火坑爬出來,又被推入另一個火坑。

慕容良滿臉的絕望,低頭看著自己布滿水泡、裂口和滿是血痕的雙手,農學研究生那雙曾經在實驗室操作精密儀器的手···

現在卻連一把破鎬都握不穩。

知識!在這片堅硬如鐵的土地上,在赤裸裸的惡意面前,顯得蒼白無力。

就在他看著眼前的一切陷入絕望時,山下莊院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囂的人聲和馬蹄聲。

慕容良費力地抬起頭,瞇著眼望去。

只見那片低洼水田的土路上,一隊人馬緩緩前行。

為首一人騎著一匹高大的青驄馬,身著綢緞長衫,體態微胖,面容陰沉,留著短須,正是莊主劉茂!

劉茂身后跟著幾個家丁護院,簇擁著一個點頭哈腰的身影——大管家劉福。

劉茂看起來心情不佳,馬鞭不耐煩地在空中抽著,發出“啪啪”的響聲。

顯然,他要去巡視他的田地了。

那片田!慕容良掙扎著想看得更清楚些,但距離太遠,只能看到水田的方向人頭涌動,有田奴在田埂上走動。

水田邊!

經過幾天排水和辣蓼草的持續處理,加上天氣轉晴,田里的狀況確實有了明顯改善。

雖然整體依舊顯得病弱,但大部分秧苗腐爛的跡象都已大大減輕。

尤其是水田中央那片區域,秧苗頂端新抽出的嫩葉呈現出翠綠色,在與周圍秧苗的對比下,顯得格外扎眼。

王老栓佝僂著背,正帶著幾個田奴小心翼翼地清理著排水溝里新淤積的泥漿。

看到那片返青的秧苗,他渾濁的老眼里流露出欣喜和一種敬畏,另外幾個年輕田奴也忍不住頻頻偷瞄那片區域的秧苗。

這時,莊主劉茂在劉福和家丁的簇擁下,來到了田埂邊,居高臨下地注視著自己的田地。

當他看到大部分秧苗已經不再腐爛發黑,并且田中央那片區域,秧苗開始返青,緊鎖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一些。

損失比他預想的要小!

“嗯!劉管家,看來處置得還算及時。”劉茂對劉福的處置贊許的說道。

劉福臉上立刻堆起了諂媚的笑容,腰彎的更低了:

“都是托莊主您的洪福!小的們日夜懸心,不敢懈怠,總算沒讓損失擴大···”

他一邊說著,那雙細長的眼睛看著田里干活的幾個農奴,尤其在看到王老栓時,眼中帶著警告。

王老栓抬頭看見劉福注視著自己,慌忙低下頭,握緊鐵鍬繼續干活。

劉福臉上的諂媚笑容不變,帶著神秘兮兮的腔調:

“不過···莊主,這秧苗能保住,小的心里···卻總有些不踏實啊···”

“嗯?”劉茂看向劉福,“怎么個不踏實法?”

劉福湊近馬頭,壓低聲音,卻也讓近身的家丁和幾個豎起耳朵的田奴聽清:

“莊主您有所不知···這片田之前爛秧爛得邪乎!”

“眼看就要絕收!可偏偏···那慕容二狗用了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之后···”

他故意頓了頓,用下巴指了指田中央那片翠綠的秧苗,

“這片秧苗,您看,綠得是不是···太妖氣了?跟吸了別的苗的精氣似得!”

“妖氣?”劉茂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目光再次看向田中央。

那刺眼的翠綠,在周圍略顯萎靡的秧苗襯托下,確實顯得···過于突兀了!

“正是啊,莊主!”劉福見火候到了,立刻添柴加薪,

“您想想,那二狗,一個下賤田奴,大字不識一籮筐,他懂什么農術?”

“他用的法子,又是挖溝又是熬野草水,歪門邪道!”

“小的私下里請教過幾位老把式,都說聞所未聞!更邪性的是···”他指向田埂邊靠近慕容良曾經重點處理區域的幾株秧苗,

“莊主您看那邊!那幾株苗,是不是比別處更黃更蔫?就像是···被什么東西硬生生抽干了精氣神兒!”

劉茂順著劉福的手指望去。果然,在靠近田埂邊緣的一片區域,有幾株秧苗顯得格外枯黃矮小,葉片邊緣卷曲,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

這景象,與田中央的秧苗形成了極其刺目的對比!

迷信和剛愎在劉茂心中瞬間占據了上風!

他本就對慕容良這個不安分的“妖人”心存芥蒂,此時被劉福如此“有理有據”地一引導,頓時覺得眼前的一切都透著說不出的詭異!

“豈有此理!”劉茂大怒,馬鞭抽在空氣中,發出刺耳的爆響,

“果然是妖法作祟!那賤奴竟敢用邪術取我田中精氣,以鄰為壑,行此損陰德之事!難怪之前秧苗爛的如此蹊蹺!原來根子在這里!”

劉茂用陰鷙的目光掃視了一下田埂上的田奴們,當看到抖如篩糠的王老栓時,厲聲喝道:

“王老栓!你是親眼看著那賤奴施法的!劉管家所言,是也不是?!”

王老栓被嚇得魂飛魄散,“撲通”一聲跪倒在泥水里。

他想說不是,想說出那排水和草汁的道理,但劉福的眼睛盯著自己,旁邊家丁腰間的刀鞘閃著寒光。想到劉福的狠毒,想到家中老小···

“是···是···莊主明鑒!”王老栓的聲音帶著哭腔,頭磕在泥地上,

“小的···小的親眼所見···慕容二狗他···他圍著那片秧苗···神神叨叨,潑那黑水,然后那片秧苗就綠了···旁邊···旁邊的苗就···就黃了,像是···像是被吸了魂兒···”

他語無倫次,完全被恐懼支配,只能順著劉福的暗示胡言亂語。

另外兩個年輕田奴見狀,更是嚇得面無人色,哪敢有半分異議?也是慌忙跟著跪下,磕頭如搗蒜,嘴里含糊不清地附和著:“是···是妖法···吸···吸精氣···”

“莊主!您聽到了!”劉福尖聲叫道,“人證物證俱在!這二狗,就是個禍害!他用的就是妖法!竊取田畝精氣,損毀莊主您的根基啊!”

“此等妖人,若不除之,后患無窮!今日他敢竊取田畝精氣,明日就敢害人性命啊!”

“妖人!果然是妖人!”劉茂氣得臉色鐵青,額頭青筋暴起。

田畝是他安身立命的根基,更是他引以為傲的財富來源!如今被一個低賤的田奴用“妖法”竊取、損害?這簡直是在剜他的心肝!

“來人!”劉茂怒吼道,“去后山!把那個姓慕容的妖人賤奴,給我拖回來!拖到打谷場!本莊主要親自審問這妖邪!若屬實···”

“——點天燈!焚其妖軀,祭我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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