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洞見:國企領導力行知錄
- 那子純
- 3253字
- 2025-08-08 15:26:25
國企領導力——具有中國特色的領導力
非常喜歡作者書中引用的那句話:“在某種程度上,領導力就像美,很難定義它,但當你看到它時,你就知道那是美。”
沒有人不喜歡領導力,就像沒有人不喜歡美。身在職場,不管你想不想當領導,具有能夠影響別人的能力,每個人大抵都是渴望的。金庸先生在《天龍八部》中刻畫了一位少林寺藏經閣掃地僧,激活了那些當不上或不想當方丈、住持的草根們童話般的情結——我們可以默默無聞,但最好能有絕世武功。至于真正走上管理崗位的,領導力就屬于標配了,沒點功力,如何仗劍走天涯呢?
作者的這本書,完成了對自己的一次升華。打開這本書,我明顯感受到,一經上升到領導力這個層面,他對自己的過往實踐,特別是對培訓生涯的梳理和反思,就有了一個更為清晰而堅定的錨定——他這些年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著力提升國企領導者的領導力。他將之視為一生的使命與責任,并正在為此付出著他的全部。
回過頭看,從《思維創新》《大匠無棄材》到《隱藏的教練》《管理者怎樣學習》《讓對話溫暖而有效》,一直到這本《洞見:國企領導力行知錄》,這些專著或偏重價值觀,或偏重方法論,但總的講,都是根植于和著眼于提升國企領導力的實踐。當我站在這個層面看問題時,突然感到,以前給他寫過的序,有些認識其實是比較狹隘的。比如,上一本書《讓對話溫暖而有效》,我給它的定位是“切問切答,且修且行——關于修行的修行”,基本是從修身的角度去解讀的,其實,那何嘗不是領導力的修行呢?
從先秦諸子,到浩瀚的史籍,那些關于治亂的討論,本質上都是在討論如何保持和提升領導力。最典型的當屬《大學》,“格物致知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這就是儒家主流思想中關于領導力的修煉程序和方法。唐太宗的以銅為鏡、以史為鏡、以人為鏡,鏡鑒的是什么?本質上就是領導力。諸葛亮的《出師表》,國事政務、經濟軍事、選人用人詳詳細細囑咐個遍,中心思想還是教劉禪做個好領導。劉邦見始皇出巡,脫口說:“嗟乎,大丈夫當如是也。”如果他看到的不是領導力,而僅僅是威風場面,那很可能就會走上一條萬劫不復的自取滅亡之道路。
獲得和提升領導力,是亙古難題。最容易獲取優質教育資源的,自然非王侯將相莫屬,但不可勝數的帝王之師中,有所建樹的似乎并不多。宋哲宗折了一根春天正在萌發的樹枝,程頤老夫子也要嚴肅教育一番,如此之大儒,又如此之用心,但結果呢?最終近乎完敗。如果我們把程頤的失敗歸結于迂腐,那張居正可是要學問有學問、要政績有政績,整個大明能與他比肩的寥寥無幾,但他的學生萬歷皇帝,卻敗光了已經“中興”的大業。康熙的帝師團隊有中有洋、中西合璧,但對他成長的影響,據說還不如那個叫蘇麻喇姑的宮女,可見領導力的培養并沒有一定之規。
《道德經》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又講:“天下皆知美之為美,斯惡矣;皆知善之為善,斯不善矣。”美可以被定義,可以被感知,但如果按照自己的認知去塑造它,我們真的放得下華服美飾、離得開淡妝濃抹、關得了美顏濾鏡嗎?我們真的拒絕得了那些精心雕琢的假象和東施效顰的魔幻嗎?
相較于“美”,領導力還會因職務影響而自帶光環、自帶流量,虛實之別、真偽之辨、強弱之分、陰陽之屬、拙巧之好,就愈加復雜。領導力是在特定環境下各種關系的綜合呈現,領導與被領導、隊友與對手、挑戰與資源、基礎與機遇,它們都在交互作用著,換一個環境、換一項任務、換一種難度,同樣的領導者、同樣的領導方法,產生的結果也可能完全不一樣。即使面對同一人、同一事,不同的人也會見仁見智。
武則天時期的名相狄仁杰,就像前幾年影視作品中塑造的那樣,剛直不阿,知人善任,能力超群,有人譽之為“北斗之南一人而已”。和他同閣的有一位叫婁師德的宰相,進士出身,且立有軍功。婁相的弟弟到代州做官,他囑咐弟弟凡事要忍讓,弟弟說哥你放心,就算別人往我臉上吐口水,我擦掉就完了,絕不還口。婁相說不行不行,你擦了,別人的氣兒可能還消不了,你不能刺激他,得讓口水自然干掉。上學時每每讀到“唾面自干”這個成語,就想,這也太沒血性了吧?這樣的人也能出將入相?你是不是也這樣想過呢?當時的狄仁杰大概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他就想方設法要把這位前輩排擠出內閣。這當然逃不過武則天的法眼,一天她問狄仁杰,婁師德還是很有能力吧?狄仁杰說,他帶兵時也就是膽小謹慎地防守,沒看出他有什么能力。武則天又問,那他看人識才還是比較準的吧?狄仁杰說,沒聽人夸過他呀。武則天再問,知道我怎么會選你當宰相嗎?狄仁杰說,因為我文章好、品行端、能干事啊!武則天說,錯!本來我并不了解你,用你,全是因為婁相的推薦。說著讓人拿出十幾篇推薦狄仁杰的奏折,十幾篇啊!《唐語林》記載,狄仁杰“恐懼引咎”。
還有一個案例。晚清四大名臣中,曾國藩曾數度提攜左宗棠,但左宗棠認為曾國藩資質平平,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曾公兵敗跳江,左說老曾死了又如何,我們一樣能平定太平天國。曾國荃攻克天京后,帶一干將領勸曾國藩效仿趙匡胤陳橋兵變,曾國藩避而不見,久之傳出一副集句聯:“倚天照海花無數(蘇軾),高山流水心自知(王安石)”,眾人看罷默默散去。據傳他的這個九弟事后問他,天下能打仗的兵都在我們手里,你怕什么呢?曾國藩說,你以為那個左宗棠會甘于屈居我們之下嗎?果然,沒多久左公就公開與曾公交惡。后來,左公西北平叛,艱難時刻被同僚攻訐。慈禧沒了主意,向曾國藩求證。曾公說,劉松山原是我的老部下,現在是左宗棠的主力戰將,劉是正人君子,且潔身自好,他如果能真心服從左,左就應該差不了。千萬不要小看了這幾句話,如果當時左宗棠一旦失去慈禧的信任,那西北的平叛以及之后的收復新疆,可就要面臨巨大的變數了,“我退寸,而寇進尺”,這兩件事如果沒有在中華民族至暗時刻到來之前徹底解決,中國恐將發生分崩離析的巨變,這可是影響著中華民族永續發展的千年大計啊!這些蓋世英杰對一個人的領導力尚且是霧里看花,平平吾輩足以感受到領導力辨識之難、建設之難了。
所以,我非常贊同作者的觀點,“管理的本質就是實踐”,領導的本質也是實踐,領導力就是實踐力,只有在實踐中鍛煉出來的能力才是遠離粉飾、遠離虛幻的能力。因此,培育領導力必須立足實踐、著眼實踐,在實踐中學習實踐。
尤其是,我們今天探討的是國有企業領導者的領導力,這又多了一層國企改革發展的大背景,從這個角度講,需要探索的空間是巨大的。我們所講的領導力,與西方學界的領導力學并不在同一個實踐基礎上。我們的國企領導力研究,必須把一般意義、普遍意義上的領導力理論,與中華民族優秀傳統文化相結合、與國企改革發展的具體實踐相結合。這本書的突破也正在于此,它從人文情懷、貢獻意識、大局觀、責任感等九個方面,探討了在國有企業這個平臺上,如何認識領導力、提升領導力。這些探討中,有對西方理論的吸收,有對國企實踐的觀察,呈現的理論和案例,都是作者自己的所思所想、所歷所為,既為我們建立一個相對完整的理論體系,也為我們提供了一套具體鮮活的實踐坐標。我以為,這就是作者給予領導力研究的最大貢獻。
我與作者已交往數十年,深知他對于國企發展的那份責任感,他真心地希望國企強起來,真心希望每一個管理者強起來,真心希望身邊每個人都能有事業心、有大擔當、有大作為。我覺得他之所以能有此情懷,原因很多,家風傳承應該是非常重要的一個方面。這本書在討論中涉及了作者的家世,篇幅雖然不大,但已經是最詳細的一次了,很多故事對我也從未提及過。看了這一部分內容,本想對他的品格與胸襟做一些評價,但對照一下以往為他作的序,感覺那些評價真是恰如其分,再重復一遍就多余了。如果你覺得對作者的了解還不夠深入,可以回頭再翻翻那些文字。
讀《管理者怎樣學習》的書稿時,就曾以為是最后一次為作者作序了,所以那一篇寫的就比較長。不料時至今日,我還在被他推著學習、推著思考。我自己多年身處管理崗位,慚愧的是始終不得要領,以至于竟日誠惶誠恐、如履薄冰。這本書對我觸動很大,也引起了我諸多反思,但我更知道,解決好自己的問題,唯有回歸自己的崗位、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實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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