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業峰會的宴會廳里，水晶燈折射出的光斑在香檳塔上流轉，像撒了層碎鉆。蘇晴剛結束一場關于基層醫療設備普及的圓桌論壇，米白色西裝外套的袖口還沾著點簽字筆的墨痕——那是剛才給參會的鄉鎮醫生簽名時蹭到的。她正低頭整理資料袋里的名片，指尖突然觸到一張燙金卡片，右下角的星耀集團LOGO像只蓄勢待發的鷹。

“蘇總留步。”

低沉的男聲自身后傳來，帶著古龍水與香檳混合的復雜氣息。蘇晴轉身時，正好對上一雙嵌在深眼窩的眸子，腕表上的鉆石在燈光下晃得人眼暈。周強的西裝顯然是定制款，袖口繡著的縮寫“ZQ”針腳細密，與他指間那支鋼筆的品牌logo遙相呼應——那是去年在國際醫療器械博覽會上，他靠著剽竊同行設計拿下金獎時，主辦方贈送的限量款。

“周總。”蘇晴的聲音平穩得像校準過的儀器，“剛才在論壇上，您關于‘AI診斷替代醫生’的觀點很有新意。”她刻意加重了“替代”二字，目光落在他名片上“首席技術官”的頭銜上——業內都知道，星耀的核心算法是三年前從一家破產的初創公司買來的，原團隊的負責人至今還在打維權官司。

周強的指尖在香檳杯沿轉了半圈，泡沫順著杯壁緩緩滑落。“比起我的觀點，蘇總設計的緊急救助模塊才是真的救命。”他突然話鋒一轉，語氣里的熱絡像被點燃的酒精，“上個月我母親突發心梗，就是靠星途終端機的語音識別功能叫的救護車。說起來，我還得好好謝謝您。”

蘇晴的睫毛微不可察地顫了顫。她記得那個病例，后臺顯示是位獨居老人，終端機識別到“胸痛”關鍵詞后，不僅自動定位了地址，還同步調取了老人的既往病史。當時她和林峰在實驗室加班優化算法，張磊舉著成功的屏幕歡呼時，咖啡灑了鍵盤一身。這些藏在代碼里的溫度，顯然不是周強這種只盯著市值的人能懂的。

“那是團隊的功勞。”蘇晴側身想走，卻被周強不著痕跡地攔住。他的目光越過她的肩，落在不遠處的林峰身上——后者正彎腰給技術人員講解圖紙，襯衫后背的褶皺里還沾著點白色粉末，是早上調試 3D打印機時蹭的石膏。

“林總真是好福氣。”周強的笑聲里裹著冰碴，“有蘇總這樣的大樹可靠，難怪星途能在三年內趕超星耀。”他刻意把“趕超”兩個字咬得很重，像在提醒誰才是行業前輩。腕表的鉆石又晃了晃，這次蘇晴看清了，表盤內側刻著行極小的字：“勝者為王”。

這話像根細針，精準刺中人群外的林峰。他手里的圖紙突然攥得發緊，邊緣的折線被指甲掐出深深的痕。前世的記憶碎片像被攪亂的拼圖——周強靠著不正當競爭吞并了三家同行，最后在海外上市時被曝財務造假，股價暴跌那天，跳樓的員工里就有當年被他剽竊設計的工程師。可這些畫面都模糊得像隔著毛玻璃，他記不清具體的時間線，更算不準對方會出什么招。

“峰哥，周強那老狐貍又在打蘇晴姐主意。”張磊的聲音從對講機傳來，帶著電流的雜音，“技術部剛截獲星耀的數據包，他們在嘗試破解我們的用戶隱私協議。”

林峰沒說話，只是看著蘇晴應對周強的樣子。她微微偏著頭，聽對方吹噓星耀的海外布局，手指卻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他認得那個手勢，是在給研發部發加密指令。陽光透過宴會廳的落地窗，在她發頂鍍上層金邊，像極了大學時她在圖書館改設計稿的模樣，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鋒芒。

“星途的每一步決策，都由我和林總共同制定。”蘇晴終于打斷周強，語氣里的禮貌變成了冰，“至于誰是大樹，市場會給出答案。”她舉了舉杯，香檳的氣泡在杯底炸開，“失陪了，周總，我得去看看我們的‘小樹苗’長得怎么樣。”

周強看著她走向林峰的背影，嘴角的笑慢慢冷成冰。他摸出手機，給助理發了條消息：“把星途近半年的招聘記錄調出來，重點查蘇晴的直系親屬。”腕表的鉆石在陽光下折射出冷光，像在預告一場即將到來的風暴。

林峰迎上蘇晴時，指尖先于話語觸到她的手腕。那里的皮膚有點涼，是被空調吹的。“他說什么了？”

“說想挖我去星耀當CEO。”蘇晴的指尖在他掌心畫了個圈，“還說要給我股份，讓我帶著緊急救助模塊的核心代碼跳槽。”她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周強的腕表還亮，“我告訴他，星途的代碼里藏著我們的名字，他挖不走。”

林峰低頭時，聞到她發間的臘梅香——是早上出門前，他給她別在發間的干花，來自外公的藥圃。那些重生后小心翼翼避開的陷阱，那些深夜里反復推演的危機，在這一刻突然變得清晰：周強或許是他預知之外的變量，但蘇晴，從來都是他最穩的定盤星。

遠處的香檳塔突然晃了晃，不知是誰碰了一下。最頂端的杯子墜下來，在地毯上摔成晶瑩的碎片，像在為這場暗流涌動的交鋒，落下個鋒利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