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途科技總部的玻璃幕墻將初秋的陽光折射成斑斕的光斑，設計部智能會議室里，蘇晴剛結(jié)束與法蘭克福團隊的視頻會議，藍牙耳機里還殘留著德語的尾音。她正用觸控筆在全息投影上標注新型康復器械的曲面參數(shù)，辦公系統(tǒng)突然彈出人力資源部的提示：“設計部收到兩份堅持要求部門負責人面談的簡歷。”

蘇晴滑動屏幕的指尖頓了頓。青瓷茶杯里的碧螺春正舒展葉片，杯沿的水痕在桌面上暈開淺淡的圈，像極了江城大學圖書館前那棵老槐樹的年輪。三年前星途科技剛搬進這棟寫字樓時，林峰曾在走廊貼滿舊照片——其中一張里，穿著白襯衫的他正幫社團搬運募捐物資，背景里趙倩和林薇薇舉著手繪的公益海報，笑得比陽光還亮。

“讓她們到三號會議室等。”蘇晴保存好設計稿，金屬椅腿在地板上劃出輕響。走廊的電子屏循環(huán)播放著企業(yè)紀錄片，鏡頭里年輕的自己蹲在孵化器的地板上調(diào)試設備。那時的星途只有四五個人，辦公面積比趙倩現(xiàn)在任職的廣告公司還小一半。

推開會議室門時，趙倩正對著紀錄片指指點點，林薇薇手里的保溫杯印著某小型印刷廠的logo，杯身還貼著泛黃的公益社團貼紙。見她進來，兩人同時站起來，椅子與地面碰撞的脆響里，藏著刻意掩飾的局促。

“蘇總果然是你！”林薇薇率先打破沉默，手指無意識絞著連衣裙下擺——這是她幾年前在社團競選時緊張的模樣。她從帆布包里掏出個筆記本，紙頁邊緣卷得厲害，第一頁貼著張褪色的社團合影，照片里的蘇晴正教她們用馬克筆做漸變效果。“投簡歷時看到創(chuàng)始人名單，我們倆激動了一晚上，”林薇薇的聲音發(fā)顫，“本來沒抱希望，畢竟星途現(xiàn)在這么厲害……”

趙倩急忙把簡歷推過來，封面上“設計組長”四個字用了加粗宋體，卻在頁腳用小字標注：“任職于20人小型廣告公司，主要負責社區(qū)宣傳物料”。“我們知道不夠格，”她的指尖在“星途科技”四個字上反復摩挲，“但看到你們的鄉(xiāng)村醫(yī)療設備公益項目，實在忍不住想來試試。”

蘇晴翻開簡歷，趙倩描述的社區(qū)老年活動中心視覺改造項目旁，貼著張居民與新海報的合影。海報上用的漸變技法，正是當年社團教的基礎手法。“這個色彩過渡，比大學時你在社團招新海報上用的成熟多了。”她抬眼時，正撞見趙倩瞬間亮起的眼神。

“你還記得！”趙倩的聲音拔高半度，從包里掏出 U盤插進會議終端，“我們?nèi)ツ杲o留守兒童做繪本，特意用了你當年教的分層畫法。小公司資源少，都是自己跑印刷廠盯色號，雖然累，但看到孩子們抱著繪本笑的樣子……”她忽然卡住，指腹摩挲著 U盤外殼的劃痕——那是上次去山區(qū)送繪本時，不小心摔在石板路上留下的。

林薇薇翻開筆記本最后一頁，上面貼著張皺巴巴的公益項目報道，標題旁用紅筆寫著：“星途的設備如果能配上更易懂的操作圖示就好了”。“我們在小公司做了五年基層宣傳，知道老百姓喜歡什么樣的設計，”她的指尖點著報道里的設備照片，“這些細節(jié)，大公司的設計師未必能注意到。”

蘇晴的目光落在筆記本內(nèi)頁的涂鴉上，某頁角落畫著朵簡筆玉蘭花——那是江城大學校徽的圖案，花瓣邊緣還標注著“蘇晴說玉蘭花的漸變色要加一點鵝黃”。她忽然想起大學畢業(yè)那天，林薇薇抱著她的肩膀說“以后要一起做有意義的設計”，轉(zhuǎn)身卻把她的畢業(yè)設計方案塞進趙倩背包的事。可此刻筆記本上的字跡，真誠得讓人心頭發(fā)軟。

走廊傳來林峰的腳步聲，他手里拿著份文件，胸前的梅花徽章在陽光下閃著光。“剛看到系統(tǒng)里的面試記錄，”他沖趙倩和林薇薇點頭，“記得你們當年總搶著做實地調(diào)研，現(xiàn)在還保持著這習慣？”他把文件遞給蘇晴，“鄉(xiāng)村醫(yī)療站視覺升級項目正好缺人，需要熟悉基層需求的設計師。”

趙倩的筆“啪”地掉在桌上，林薇薇的保溫杯差點傾倒。“真的可以嗎？”兩人異口同聲的追問里，帶著難以置信的雀躍。

“但要從助理崗做起，”蘇晴在文件上簽下名字，筆尖劃過紙面的聲音格外清晰，“星途不看過去的平臺大小，只看能不能把事做好。”她忽然笑了，指著趙倩簡歷上的簽名，“這個捺畫的彎鉤，還是和當年社團申請表上的一樣。”

趙倩下意識摸了摸簽名，臉頰泛起紅暈。林薇薇急忙翻開筆記本：“我們還整理了基層用戶的反饋，您看這些建議……”陽光穿過百葉窗，在三人臉上投下交錯的光斑，筆記本上的玉蘭花涂鴉恰好落在紀錄片里那張舊照片上，新舊影像重疊的瞬間，蘇晴忽然明白，有些故影從未遠去，只是換了種方式，等待重新發(fā)光的機會。

傍晚的霞光為寫字樓鍍上金邊，蘇晴在員工系統(tǒng)里錄入新員工信息時，林峰端來兩杯熱可可。“當年社團的公益設計大賽，她們倆拿了二等獎。”他望著窗外漸亮的燈火，“小公司待久了，或許更懂普通人需要什么。”蘇晴點擊“確認”鍵，屏幕彈出的入職提示映在她眼底，像極了當年社團活動室里，那張寫滿理想的申請表被鄭重貼上公告欄的瞬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