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晴攥著禮品袋的緞帶站在體育館入口，指尖被勒出淺淺的紅痕。館內飄來姜餅的甜香，混著《鈴兒響叮當》的旋律，可她盯著玻璃門上自己的倒影——淡藍色連衣裙的領口歪了顆紐扣，是早上匆忙穿時沒系好的——心跳得像要撞碎在圣誕樹上的彩燈。

圣誕夜的江城大學體育館里，彩燈閃爍，音樂飛揚。創業協會主辦的圣誕晚會上，人頭攢動，熱鬧非凡。林峰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站在臺上做演講，袖口的銀色紐扣在聚光燈下泛著光。他的聲音透過音響傳來，比在圖書館時低沉了幾分，每說到“星途 APP的用戶”，目光就會往角落偏一偏。

“……我們的校園社交APP‘星途’，上線三個月，用戶突破五萬，這離不開在座各位的支持。”林峰的目光掃過臺下，最終落在角落里的蘇晴身上。她穿著一條淡藍色的連衣裙，安靜地坐在那里，手里的禮品袋被捏得發皺，像一朵被月光浸過的雪蓮，干凈又易碎。

演講結束，林峰走下臺，皮鞋踩在地毯上幾乎無聲。蘇晴看著他穿過人群，男生們拍他的肩，女生們遞上包裝精美的禮物，可他的腳步沒停，徑直朝她走來。她突然想起圍巾里那個錯針，此刻像條小蛇在口袋里蠕動，讓她想轉身躲進后臺。

“林峰。”蘇晴的臉頰有些紅，趕在他開口前遞出盒子，聲音小得像嘆息，“這個給你。”指尖的溫度透過紙盒傳過去，燙得她連忙縮回手。

林峰接過盒子，打開時動作很輕，像在拆一份易碎的期盼。里面是一條手工編織的圍巾，灰藍色的線團在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針腳細密，只是在靠近末端的地方，有處紋路明顯歪了——那是她故意留下的標記，像在說“我沒那么完美，可我很認真”。“這是……”他的指尖撫過那個錯針，突然笑了，眼里的光比臺上的聚光燈還亮。

“謝謝你之前的幫助。”蘇晴的聲音有些小，眼神卻很真誠，像含著兩汪清泉，“那個錢，我會慢慢還給你的。還有設計費，你給得太多了，我查了市場價，多出來的部分……”

“圍巾很暖和。”林峰把圍巾拿出來，圍在脖子上，動作自然得像演練過千百遍。羊毛蹭過他的下巴，灰藍色襯得他膚色更白，“我很喜歡。”他沒提錢的事，只是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的設計讓‘星途’有了溫度，那些多出來的，是給溫暖的溢價。”

蘇晴的睫毛顫了顫，突然覺得館內的暖氣太足了。她想說“其實那個錯針是故意的”，想解釋“連衣裙是用翻譯費買的”，可還沒開口，就被一陣喧嘩打斷。

張揚帶著李虎闖了進來，皮夾克上的金屬鏈叮當作響，徑直朝林峰走來，臉上帶著挑釁的笑容：“喲，這不是我們的大老板嗎？演講得挺精彩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真成人物了。”他的目光掃過林峰脖子上的圍巾，撇了撇嘴，“這破圍巾哪買的？不如我送你條愛馬仕。”

周圍的同學紛紛停下手中的事，看向這邊，氣氛瞬間變得緊張起來。蘇晴下意識地往林峰身后站了站，裙擺掃過他的皮鞋，像在無聲地說“我和你一起”。

“張揚，這里是圣誕晚會，別鬧事。”林峰冷冷地說，伸手把蘇晴往身后護了護。

“鬧事？我只是來恭喜一下老同學而已。”張揚嗤笑一聲，伸手就要拍林峰的肩膀，“聽說你公司做得不錯，要不要哥哥給你投點錢？”

他的手還沒碰到林峰，就被兩個穿著保安制服的人攔住了。“先生，請你離開。”

張揚愣了一下，隨即怒道：“你們知道我是誰嗎？我爸是校董！敢攔我？”

“不管你是誰，在這里鬧事就不行。”保安面無表情地說，腰間的對講機滋滋作響。

這是林峰提前安排好的。他知道張揚肯定會來找麻煩，特意請了學校的保安來維持秩序——早上陳默發來消息，說張揚在酒吧喝了不少酒，揣著瓶紅酒說要“給林峰添點彩”。

就在這時，王浩擠了過來，對著周圍的同學喊道：“大家別圍著了，晚會還在繼續呢，我們去那邊玩游戲吧！”他一邊說，一邊給大家使眼色，目光掠過蘇晴時頓了頓，最終還是巧妙地疏散了圍觀的人群。

張揚看著被保安攔住，又沒人圍觀，覺得沒了意思，狠狠瞪了林峰一眼，帶著李虎罵罵咧咧地走了，嘴里還嘟囔著“等著瞧”。

“謝謝你，王浩。”林峰說。

王浩笑了笑：“沒事，都是同學。”他看了眼蘇晴，眼神有些復雜，隨即轉身離開了，背影融進喧鬧的人群里。

林峰看向蘇晴，發現她正看著自己，眼里帶著一絲擔憂，像怕他被剛才的沖突嚇到。他笑了笑，拉了拉脖子上的圍巾，故意把那個錯針的位置轉向她：“別擔心，沒事了。”

圣誕夜的燈光下，兩人的目光交匯。館外的雪不知何時下了起來，落在玻璃窗上凝成水霧，把外面的世界隔成模糊的光斑。蘇晴看著他脖子上那條歪了針腳的圍巾，突然覺得，那些沒說出口的心意，那些刻意留下的小破綻，或許他早就看懂了。空氣中飄來《圣誕結》的旋律，溫柔得像在說“再靠近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