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允許如此隕落

一、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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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墨抹過的天空像謝幕后拉合起來的暗黑色絲絨布，上面綴滿了熠熠閃爍的星星點點，今夜無風，陌良這座城市像被拋到了宇宙中，沉寂而詭秘。

星遠躺在臥室栗色的木地板上，下半身雙膝側向一邊，左腳上還掛著一只拖鞋，上半身躺得平展，雙手交疊緊握著刀柄，刀刃的三分之二已經刺進了腹中，若不是她上身仰躺，胸口沒有被血浸染，誰都不會知道這身棉布衣裙是白色的，她的雙眼微張，眼眸里有殘余的碎光，眼角處有干涸的淚痕，她的表情悠然而寧靜，像是垂死掙扎后的解脫。

劉向軍蹲在星遠旁，順著她的視線望向臥室門檻的方向，“劉隊，家屬情緒很不穩定，現在帶走還是等會兒？” 陳碩從門口探出頭，擾亂了劉隊的思緒。劉向軍起身走出臥室，看到一個頭發凌亂的男子埋著頭坐在客廳的栗色木地板上，走進看去，有一個約莫五六歲的孩子藏在他的懷里，孩子全身都在顫抖，被尿液浸濕的深藍色褲腿上還在斷斷續續墜著尿滴。

“先給孩子換條褲子吧。” 劉隊說道。見對方沒有什么動靜，陳碩蹲下來提高音量，“陶宇，先給孩子換條褲子，尿濕了”

他沒有抬頭，移手摸了摸孩子的褲子，倏地準備抱著他奔向衛生間，腿卻像橡皮糖一樣不受控，重重跌在地板上，孩子見狀，大哭起來，他用小小的腳抵著地板，板直的身體向后傾斜著，想要把陶宇拉起來，“恒恒，沒事的，沒事的……”，陶宇把他攏過來，安撫道，“你去衛生間把褲子拿過來，爸爸給你換”，話剛落下，陳碩就把褲子遞了過來，陶宇一邊麻利地給恒恒換著褲子，一邊抬頭看著陳碩致謝。一旁的劉隊正在觀望，等陶宇把恒恒的褲子提了上去后，他抬手示意陳碩靠近：“先把孩子安頓好，陶宇帶回去，先讓他冷靜冷靜”

陳碩的勸說無果，陶宇和恒恒死死地抱在一起，就像被焊接起來似的，半個小時后，為了不耽誤案件的進展，陳碩只能招呼同事一起強行把他們拉扯開，恒恒嘶喊著，小臉漲得通紅，掛在小嘴唇上的鼻涕來回晃蕩著，陶宇則不停的擺著頭，他張開嘴想說什么卻又合上了，還有皺成一團的眉，這是一副哭泣的表情，但卻不見一滴淚。陳碩入職以來第一次經歷這種痛心切骨的離別場面，蹦跶的心被壓在胸腔里悶得厲害，他坐在樓道，揉了揉眼睛，聽著門口抽著煙的民警閑扯著。

“剛見市局的那個花兒進去瞅著陶宇差點沒被門檻絆倒。”

“那個法醫嗎？”

“對啊，相貌好的男人不管落魄成啥樣都有人喜歡呢，不像咱們。”

“抓緊破案，有了能力，也有姑娘喜歡，別在這里浪費時間。”

他們轉頭看到了陳碩，趕忙收手掐煙，禮貌地點了點頭，

“劉隊有沒有說啥？”

“沒呢，他一直在里面，不過我倒是覺得是自殺，你看握著刀還有倒地的姿勢，很明顯就是自殺……”

“自殺的話朝著門口看干啥？看有沒有人來阻止自殺？”

“倒地的姿勢就是那樣，眼睛看著門口也很自然……”

陳碩無心聽他們的分析，又進了星遠和陶恒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