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銘一抬頭。

就看見教室外面走廊上的墻壁掛著的燈泡下面。

站著一個看起來就很柔柔弱弱的女生，臉上掛著淺淺微笑，懷里還抱著本厚厚的競賽題集。

和對方的目光隔著窗戶玻璃交匯。

陳銘腦子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如此柔弱的女同學，自己一拳下去估計能把她直接打飛了。

畢竟看起來都沒有幾塊磚重的樣子。

正想著的時候，第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聲在這時突然響起。

陳銘思緒被打斷，注意力回到了旁邊的李雪身上。

他想不明白李雪為什么剛才會那么激動，搖搖頭懶得多想，快速整理好桌上的物理課本和給李雪講題的草稿本。

那本物理課本他只看了十幾頁，自習課才上了不到十五分鐘。

然后就被迫給李雪講題了。

以至于他動用思維加速看了一部分課本內容的后遺癥都沒有出現。

陳銘覺得自己現在應該去找找物理練習冊做，書上看到的例題實在是太簡單了，對他的成績提升沒有太大的幫助。

最好是買本《高中物理精講》來自學并刷完上面的習題。

打定主意。

他頭也不回的出了教室，朝著辦公樓走去。

“就……就這么，走了？”

蘇云芊傻眼了。

她看著陳銘消失在走廊拐角的背影，氣的跺了跺腳，揮著小拳頭恨不得沖上去給陳銘邦邦兩拳。

那家伙剛才看她的目光，竟然像是在看塊石頭一樣！

可惡！

蘇云芊氣得直磨牙，然后表情突然僵住了，連忙低下頭裝作無事的樣子原地摳腳，恨不得摳出個洞鉆進去。

卻是陳銘掉頭回來，正好看見了她剛才的動作，表情顯得有些詫異。

“我就說剛才怎么感覺后背涼颼颼的。”

陳銘嘀咕了一句，返回教室把桌洞里的筆記本拿出來邊走邊寫。

他剛才看物理課本的時候，腦子里又冒出了不少好點子。

筆記本上的一條條規劃，序號已經寫到了第一百三十一條：勻變速模型，和磚廠的傳送帶能不能結合一下？

辦公樓。

王悅坐在辦公室里，看著被教導主任帶過來的三個學生，指尖在桌角輕輕敲著，有些頭疼。

她下午從周長川那里拿到實驗班的成績單，此刻正擺在桌上。

眼前這三個學生的試卷她也看過了，附加題那頁是寫得滿滿當當密密麻麻，但全是錯的。

從第一步開始就錯了。

再想到下午考完試就看過的陳銘的數學試卷里，附加題那道題的步驟比標準答案還簡潔。

寫得很少，但是全對，一步多余的步驟都沒有。

這一對比，高下立判。

趙磊梗著脖子，臉色漲得通紅：“王老師，我們剛才就是去問陳銘問題，沒有欺負他也沒有在教室里大聲喧嘩。”

說著，他偷偷瞟了眼旁邊的林浩，指望他能幫著說句話。

畢竟剛才可是林浩帶頭，率先拿著卷子去找陳銘的。

然而林浩進了辦公室以后，就一直低著頭，望著地板發呆。

江云推了推眼鏡，試圖擺出講道理的樣子：“王老師，是陳銘他……他說自己解出了附加題，我們就是讓確認一下……”

“問問題？”王悅剛端起準備喝口茶的保溫杯“砰”的砸在了桌上，目光掃過趙磊漲紅的臉，“問問題需要把試卷拍在人家桌上？需要在晚自習教室吵到全班都抬頭看？”

說著，她把桌上那張成績單推到三人面前，上面紅筆圈出的“陳銘附加題滿分”字樣格外刺眼：“你們是實驗班的學生，該有的氣度和眼界呢？解不出題不可怕，輸不起才可怕。”

林浩的指尖猛地攥緊，視線落在自己那欄的“附加題0分”上，喉結動了動，沒有辯解。

“是不是覺得在實驗班里就可以為所欲為了？”說到這里，王悅視線挪到一直不說話的林浩身上，語氣緩和了一些，“林浩，你是班長，也是實驗班的尖子生，怎么也跟著起哄呢？”

林浩腦袋越發低垂，手指扣著校服褲子上的線頭。

剛才他在三班看到的解題步驟，像電影片段一樣在腦子里回放。

他想了很久，不得不承認，陳銘的解法確實要比標準答案更簡潔，思維方式也更好，甚至更接近問題的本質。

想通了之后，心里那口氣也順了。

林浩深吸一口氣，聲音低沉卻清晰：“王老師，是我的錯，我不該沖動，更不該帶著他們去三班鬧事！”

這話一出，趙磊和江云都愣住了，像是第一次認識林浩。

王悅的臉色緩和了些，點了點頭道：“知道錯就好，數競隊下周就要開課，你們都是學校總店培養的種子選手，心思就應該放在正途上。”

說著，她從抽屜里拿出一本競賽題集推到三人面前，“回去各寫一份五千字的檢討，明天早上交上來給我。另外，這本書你們輪流看，好好琢磨琢磨，別總想著投機取巧。”

三人走出辦公室時，走廊里空蕩蕩的。

趙磊憋了半天，終于忍不住壓低聲音抱怨：“林浩，你怎么回事？憑什么認錯？那陳銘分明就是……”

“他不是蒙的。”林浩打斷他，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篤定，“他的解法任何人都挑不出一點錯，你就是不愿相信罷了。”

“承認自己不如別人很難嗎？”

說完最后一句，林浩加快腳步下樓往班里走，留下趙磊和江云站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被人狠狠扇了兩巴掌。

從數學組辦公室里拿著一本數學競賽題集的陳銘剛走出來，就正好看見這一幕。

“怎么看樣子像是挨罵了？”

陳銘撓了撓頭，敲響了王悅的辦公室門。

“進來！”

推門進去，王老師正對著一摞練習冊封皮寫字，見他進來，手里的筆頓了頓，笑道：“怎么樣？在學校的生活還習慣嗎？”

“你們班主任下午拿著你的數學試卷來找我的時候，我還不敢相信。”

“習慣的，王老師！”陳銘撓了撓頭，露出一個不好意思的笑容，“王老師，我剛碰到周老師，被叫去他辦公室了，然后他給了我一本數學競賽題集。”

“然后我還想……還想找您借點錢，買幾本其他科的同步練習冊和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