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坐在教室里上晚自習的同學里面。

有好幾個都是在下午考試里，認真做了題的。

可陳銘剛才給李雪講的那道選擇題，他們做的時候根本沒有一點思路。

那個說“在卷子背面寫歌詞”的男生，此刻正把練習冊往陳銘坐的方向挪了挪，豎起耳朵筆尖懸在半空，顯然也想聽聽思路。

后排那個看小說的胖子也坐直了身子，偷偷伸長脖子，目光在陳銘的草稿紙上瞟來瞟去。

陳銘放下筆，剛要合上練習冊，就聽見李雪小聲問：“你是不是……以前就學過這些啊？”

他抬頭看了眼女孩，燈光落在她的發梢上，鍍上一層淺淺的金邊，眼神里的好奇干凈得沒有一點雜質。

既然是單純好奇，陳銘也不介意回答一下這個問題。

他想起了自己暑假在磚廠，搬磚時候帶著書，趁休息間隙看練習冊時，被幾個工人嘲笑“窮酸樣還想考大學，不如老實搬磚”。

人與人，還是不一樣的！

陳銘喉結動了動，認真道：“就是閑的時候，看精講練習冊，刷題就懂了。”

這話聽得李雪直翻白眼，家里的課本她都快翻爛了，也沒學懂啊！

她偷偷瞟了眼陳銘攤開在旁邊的物理課本，內頁寫滿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公式旁邊還畫著奇怪的小圖標，看起來像磚塊又像傳送帶。

明明就是認真學習了，卻還嘴硬！

李雪腹誹了一句，但還是由心說了一句：“你真厲害！”

陳銘笑了笑，沒接話。

剛要翻開物理書，教室后門卻突然傳來“哐當”一聲。

他下意識扭頭一看。

趙磊、江云和林浩三人擠在門口，額頭上都掛著汗，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

“陳銘，你給我出來！”

趙磊的聲音又尖又利，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吸引了教室里所有人的目光。

江云緊隨其后，手里捏著皺巴巴的草稿紙，臉上帶著刻意的嘲諷：“聽說你解出了附加題？別是蒙對了步驟吧？實驗班的同學可都在議論你呢。”

陳銘看著小丑三人組，忍不住皺了皺眉。

沒等他起身，林浩就已經擠到他課桌前，“啪”地把自己的試卷拍在桌上，指尖重重地點著最后一道附加題：“你下午說你做出來了附加題，還嘀咕了一句三步就能出結果，你現在寫出來給我看看。”

他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與其說是質問，不如說是在逼自己接受那個不愿相信的事實。

教室里的空氣瞬間凝固，連吊扇轉動的“吱呀”聲都變得格外清晰。

李雪下意識往陳銘身邊縮了縮，緊緊攥著手里的圓珠筆。

幾個剛才還在看熱鬧的同學，此刻都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張試卷。

他們也想看看，這個中考503分的黑馬，到底是真有本事，還是夸夸其詞。

陳銘看著試卷上密密麻麻的錯誤演算過程，突然覺得有點好笑。

他挑了挑眉，想了想才拿起筆，沒去管上面那些彎彎繞繞的推導步驟，直接在空白處畫了個小小的圓，像極了磚廠那個老舊的轉盤。

“這道題的本質是周期對稱。”陳銘筆尖在圓上畫了一道流暢的弧線，“你把六種情況拆成兩類，利用對稱性縮范圍，然后三步就可以……”

筆尖在紙上飛快游走，林浩的瞳孔越睜越大。

那些讓他頭疼了一下午的分類討論，被陳銘三兩筆就歸類成了兩類，甚至他從始至終都沒想到的隱藏對稱關系，都被一眼戳破。

當最后一個公式落下時，林浩手里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在寂靜的教室里顯得格外響亮。

“懂了嗎？”陳銘放下筆，抬頭對上林浩的目光。

那里面有震驚，有不甘，還有一絲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松動。

但很快又全部變成了迷茫。

趙磊和江云張著嘴，準備好的嘲諷像根魚刺卡在了喉嚨里，怎么也說不出來，還咽不下去。

周圍的同學發出低低的驚嘆，那個“抄歌詞”的男生甚至忍不住“哇”了一聲，又趕緊捂住嘴。

“菜，就多練，別一天到晚只會哇哇叫。”

陳銘見三人聽完自己的講解，還一臉迷茫，終于忍不住罵了一句。

隨即他推開擋在面前的三人，肩膀狠狠撞了一下趙磊。

趙磊踉蹌著后退半步，撞在江云身上，他手里的草稿紙散落了一地。

陳銘瞥了眼上面密密麻麻的附加題錯誤演算，目光在那個紅筆寫的“503分”字樣上停留了幾秒。

怎么又是這分數？

這些人就這么在意起點？

陳銘搞不懂，目光移到趙磊三人身上，淡淡開口：“大家都是舍友，不懂的，我不介意講給你們聽。”

“當然了，要是我講完了你們還學不會，那就可能是我真的不適合教別人吧。”

“畢竟，你們可是實驗班的學霸，學霸都聽不懂，肯定是老師的問題了。”

陳銘難得一次性說了這么多話，說的都有些口干舌燥了。

只得從課桌里掏出搪瓷杯去到后面接了杯水咕嘟咕嘟灌進嘴里。

林浩彎腰撿起掉在地上的筆，拿起試卷一聲不吭就走了。

江云悻悻跟在他后面。

只有趙磊臉色漲紅腳步挪不動，半天才從嘴里憋出來一句：“你也就是數學好而已，考試可不只有數學這一科，我估計你月考連前五十名都進不去，指不定還是倒數，神氣什么？”

林浩和江云聞言也是腳步一頓。

陳銘掏了掏耳朵，話都懶得說，直接當他不存在了。

趙磊表情像吃了蒼蠅般難受，咬牙轉身跟在林浩和江云兩人后面。

三人剛走到走廊拐角，就撞見了匆匆趕來的教導主任，對方背著手，臉上陰沉眉頭皺得像個疙瘩：“你們三個實驗班的是吧？有人舉報你們晚自習跑到普通班欺負同學，跟我去辦公室一趟。”

三人臉色唰地一下全白了。

而三班教室里，李雪突然扯了扯陳銘的衣角，指著窗外一臉興奮道：“陳銘，你快看，那是不是實驗班的蘇云芊？”

她早上交學費時候在老師辦公室里見過蘇云芊的名字，后面標著的‘全市中考第二’差點沒閃瞎她的眼。

沒想到現在竟然看見了傳說中的學霸！

“蘇云芊？誰啊？……不是，你激動什么？”

陳銘下意識回了句，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李雪看見一個聽名字就像女孩子的同學，會如此的激動。

于是他順勢抬頭看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