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長川話音落下。

教室里頓時陷入了一片死寂，好似被定格一般，僅有燈管下飄蕩的粉筆灰在無規則運動。

過了起碼有半分鐘，反應過來的同學們才齊齊倒吸一口涼氣，好似平靜的油鍋里倒了一盆蒜蓉，教室里瞬間就炸開了鍋。

他們剛才聽到了什么？

你敢信？

周老師剛才說的竟然是。

普通班那個中考才503分的學渣陳銘，把附加題給做出來了？

這比牛老爺子從棺材板里蹦出來了，還要讓他們難以置信好吧。

畢竟牛老爺子早死那么多年了，可陳銘實實在在的一個學渣，活生生的擺在那里，現在說他能做出競賽題類型的附加題。

呵呵，笑話！

簡直就是離譜他媽給離譜開門，離譜到家了喂。

江云發誓他從來沒有聽過這么好笑的冷笑話，眼鏡都快從鼻尖掉下去了，他都顧不得去扶，只是嘴里念叨著：“陳銘，我們宿舍的學渣室友，503分的學渣，他說的竟然是真的？不，我不信！”

趙磊更是難以置信，指尖無意識在附加題的空白處摩挲著，仿佛想把那道題磨出個解題思路來。

他實在無法相信，自己看都看不懂的題目，會被一個“垃圾”輕松解出來。

林浩捏著試卷的指節泛白，紙張邊緣被攥得發皺。

附加題那頁上面的演算過程密密麻麻，可上面紅筆圈出來的“思路錯誤”刺眼得很，此刻好像在嘲笑他的無能。

本以為思路正確，只要給足夠的時間就能做出來。

可他從下筆后寫下第一步的時候，就已經錯了，錯的離譜。

下午在食堂門口。

陳銘說自己把附加題做出來了，還低聲講了句“第三步就能出結果”，又說自己已經進了數競隊。

他當時只當是陳銘嘩眾取寵的大話。

可現在竟然被周長川親口證實了。

陳銘說過的話竟開始在耳邊反復回響，清晰得像貼著他的耳朵在說，甚至能感受到呼出的熱氣。

“不，我不信，憑什么他能做出來，我做不出來！”

林浩猛地抓起筆，在草稿紙上重復算，筆尖劃破紙頁，墨漬暈開成一小團烏云好似狂風暴雨的前奏，卻怎么也趕不上他心頭翻涌的不服氣。

蘇云芊把下巴擱在攤開的草稿本上，睫毛在燈光下投出細密的陰影。

她的本子上畫滿了函數線，寫滿了密密麻麻的公式。

試了好幾種方法，她才找出和周長川描述的“陳銘解法”很相似的簡潔解題方法。

本來一開始她還覺得自己解開附加題，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此刻卻突然好奇，那個普通班的男生，是用怎么樣的思路跳過那些繁瑣的步驟？

他的草稿紙上，會不會也畫著彎彎繞繞的線條？

“普通班的題……會不會和我們不一樣？”

后排一個寸頭男生終于忍不住開口，聲音里帶著最后的僥幸。

原本垂頭喪氣的同學們齊刷刷抬起頭，眼里有了光。

是啊。

興許普通班做的題，和實驗班不一樣呢？

然而。

周長川抬眼掃過那個男生，目光冷得像深秋的風，毫不猶豫打斷了所有人的幻想：“開學考的數學試卷，就只有這一套，附加題也都是同一個，從印刷到閱卷，都是我親自盯著的。”

他頓了頓，視線略過全班同學緊繃的臉，“下周一數競隊開課，還有一場考試決定最后的競賽名單，陳銘和陳洛都會去。”

“你們要是覺得不服氣，到時候可以當面和他倆較量。”

這話就像一根針，毫不猶豫刺破了實驗班維持的體面，把他們的驕傲和高人一等摔得粉碎。

有人猛地合上試卷，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有人低頭翻找自己的演算過程，試圖嘗試解最后一道附加題，然后找出比陳銘更優的解法。

還有人偷偷看向蘇云芊，眼神里帶著“連女生都比不過”的難堪。

畢竟在之前，他們都以為蘇云芊的解法已經是最優解了。

議論聲終于忍不住從某個同學喉嚨里鉆出來，像被捂住的蟬鳴突然掙脫束縛：“肯定是蒙的，這種題哪有那么容易解？”

坐在林浩后排的男生偷偷翻出手機，點開一個QQ群——里面已經有人在發‘陳銘中考 503分截圖’，配文‘這水平能解競賽題？周老師怕不是老眼昏花了’，底下一堆‘+1’的回復。

有了第一道聲音出現，隨后就一發不可收拾，教室里頓時嘈雜起來。

“說不定是周老師故意這樣說，想激勵我們呢？”

“陳洛我知道，本來就應該來實驗班的，能做出附加題可以理解，可那個陳洛……中考503分怎么可能……”

聲音越來越雜，卻沒人敢說得太大聲。

因為每個人心里都清楚，周長川從不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說出來無非是想自我安慰，讓面子上好受一點罷了。

周長川眼里滿是失望，搖了搖頭出了教室，連講課的心思都沒了。

菜就要多練，可還不愿相信自己菜，那就是真的有問題了。

此時的高一三班，和實驗班的情況完全不同，但也彌漫著一種微妙的躁動。

陳銘并不知道自己成了實驗班的“風暴中心”，他正在給李雪講解下午數學考試的最后一道選擇題。

因為他實在是拿她沒辦法。

這同桌的眼神時不時就往他身上瞅，更是好幾次欲言又止，又輕咬嘴唇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你看。”陳銘握著筆在草稿紙上畫了個簡易坐標系，筆尖在紙上劃過的瞬間，坐標系的刻度線自動在腦子里補全，函數值就像彈幕一樣飄過，甚至就連李雪可能卡殼的“符號問題”都提前預判到了。

“把x=1代入，排除B和D，再看單調性，x＞0時函數遞增，所以C選項不對，剩下的就是A了。”

李雪盯著那個坐標系，雖然不是很懂為什么就直接排除了兩個選項，但眼睛卻亮晶晶的充滿了崇拜：“原來這么簡單，我算了三遍公式，可最后連符號都搞混了。”

她的聲音不大，卻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讓周圍幾個假裝刷題的同學悄悄豎起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