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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校園里的撒哈拉

我常想,大學許是另一片撒哈拉,我們在其間尋尋覓覓,期待遇見屬于自己的荷西。而我與林野的故事,便始于圖書館那本被翻得卷邊的《撒哈拉的故事》。

九月的陽光像撒了把碎金,斜斜地鋪在圖書館二樓的木質地板上。我蹲在文學區的角落,正為三毛在沙漠中用棺材板做家具的大膽驚嘆,忽然有片陰影籠罩下來。抬頭便見個男生逆光而立,藏青色的襯衫領口微微敞開,露出線條漂亮的鎖骨,手里握著的,正是我尋了許久的《夢里花落知多少》。

“同學,這本書......“他開口時帶著點猶豫,聲音像浸了秋日的溪水,清清涼涼的,“是你先看到的嗎?“我慌忙站起來,指尖還留著《撒哈拉的故事》封面的紋路:“不是的,你拿去吧。“他卻突然笑了,眼睛彎成好看的弧度:“其實我剛才看你蹲在這里好久,以為你需要這本。“說著便把書往我手里塞,指尖相觸時,我仿佛觸到了一片溫柔的云。

后來我才知道,他叫林野,是新聞系大三的學長。而那本《夢里花落知多少》,最終成了我們之間的第一座橋梁。我們常常在圖書館的老位置碰頭,一人捧一本書,偶爾抬頭交換個眼神,便心照不宣地笑。有次我正為三毛與荷西的愛情落淚,他忽然遞來一張紙巾,上面用鋼筆寫著:“每想你一次,天上飄落一粒沙,從此形成了撒哈拉。“我抬頭看他,他卻慌忙低頭翻書,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櫻桃。

深秋的傍晚,我們會沿著操場散步。夕陽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給我講他小時候在海邊的故事,說潮起潮落時沙灘上會留下各種貝殼,他總把最漂亮的藏在枕頭底下。“就像三毛收藏沙漠里的石子一樣。“我笑著說。他忽然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我:“其實我覺得,你比那些貝殼和石子都珍貴。“風輕輕吹過,帶走了他后半句沒說出口的話,卻把我的心跳聲吹得愈發清晰。

那年冬天特別冷,圖書館的暖氣總是不夠。林野不知從哪里弄來個暖手寶,每天早上都提前到圖書館,把暖手寶焐熱了放在我常坐的位置上。有次我感冒發燒,他翹了課來宿舍樓下等,捧著保溫杯和退燒藥,鼻尖凍得通紅。“別這么傻。“我接過杯子,熱氣氤氳中,看見他睫毛上還沾著未化的雪花。他卻只是笑:“你不是說三毛在沙漠里生病時,荷西會整夜陪著她嗎?“

春天來的時候,我們在學校后面的小山坡上發現了一片蒲公英。林野蹲下來輕輕吹起一朵,白色的絨毛便乘著風飛向遠方。“你說,它們會落到哪里去呢?“他問。我看著那些輕盈的身影,忽然想起三毛的話:“生命的過程,無論是陽春白雪,還是青菜豆腐,我都得嘗嘗是什么滋味,才不枉來走這么一遭。“于是我說:“也許它們會找到屬于自己的撒哈拉。“他忽然握住我的手,掌心的溫度像春天的陽光:“那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尋找我們的撒哈拉嗎?“

我們在一起的時光,像一首寫滿溫柔的詩。他會在我寫稿到深夜時,悄悄買來熱奶茶;我會在他打籃球時,坐在場邊認真地數他投進了幾個球。我們去舊書店淘絕版的三毛文集,在雨天的宿舍樓下合唱《橄欖樹》,甚至模仿三毛和荷西,在校園的角落里埋下一個“時光膠囊“,里面裝著我們的合照和寫給彼此的信。

可是,就像撒哈拉的雨季總會到來,我們的故事也遇到了風雨。林野拿到了BJ一家知名媒體的實習機會,而我卻收到了家鄉雜志社的錄用通知。那天晚上,我們坐在操場的看臺上,看著遠處的燈光明明滅滅。“你知道的,這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他說這話時,聲音里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我點點頭,心里卻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我知道,我也為你高興。“可是眼淚卻不聽話地流下來,因為我知道,這意味著我們即將踏上不同的旅程。

離別的那天,機場的安檢口前,林野忽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本來想等畢業再給你的。“他打開盒子,里面是枚簡單的銀戒指,上面刻著小小的撒哈拉地圖,“就當是我們的約定吧,等我們在各自的撒哈拉里找到方向,就回來彼此身邊。“我把戒指戴上,忽然想起我們埋下的時光膠囊,想起那些在圖書館度過的午后,想起操場邊的蒲公英。原來愛情從來不是束縛,而是讓彼此成為更好的人,就像三毛和荷西,在沙漠中相互扶持,卻又各自閃耀。

如今,我在南方的雜志社工作,每天與文字為伴。林野在BJ的媒體圈打拼,常常忙到深夜卻依然堅持給我寫信。我們會在視頻里分享各自的生活,他說BJ的冬天比學校的更冷,卻總能在街角的書店找到溫暖;我說南方的春天總是下著細雨,卻讓我想起校園里那片蒲公英。偶爾翻看我們的合照,看著那個在圖書館相遇的午后,看著操場上奔跑的身影,忽然明白,所謂校園愛情,不過是在最美好的時光里,遇見那個讓你愿意一起奔赴撒哈拉的人。

去年秋天,我們回到學校,挖出了那個埋在樹下的時光膠囊。泛黃的信紙上,他寫著:“愿我們永遠像三毛和荷西一樣,帶著對彼此的愛,勇敢地走向未知的遠方。“而我寫的是:“無論撒哈拉有多廣闊,只要你在身邊,便是最溫暖的港灣。“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我們身上,仿佛又回到了那個蒲公英紛飛的春天。

現在的我們,依然在各自的撒哈拉里行走,卻不再害怕孤獨。因為我們知道,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有個人和你有著共同的回憶,有著不變的約定。就像三毛說的:“愛情,如果不落實到穿衣、吃飯、數錢、睡覺這些實實在在的生活里去,是不容易天長地久的。“而我們的愛情,正落實在每一封書信里,每一次視頻通話中,每一個為彼此努力的日子里。

也許校園里的愛情終究會隨著畢業而散落在天涯,但那些一起走過的時光,那些在撒哈拉般的校園里種下的夢想與希望,卻永遠不會褪色。就像那本被我們翻得卷邊的《撒哈拉的故事》,雖然封面已經泛黃,里面的每一個字,每一段故事,卻依然能讓我們想起,曾經在校園里,有那么一個人,陪你走過了屬于你們的撒哈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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