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馮實復坐下，柴大慶馬上給馮實復倒上酒，又把煙拆開，給馮實復敬了一根。

“說吧，這幾天都干了些啥。”

馮實復先端起酒喝了一口，再接過煙，正要去點火，柴大慶已經(jīng)劃燃火柴，雙手扶著火苗送到了他面前。

“馮先生，我嚴格執(zhí)行了邵隊長的命令，只是手有點癢，把經(jīng)費都輸了。放心，都是晚上一個人偷偷翻墻出去的，絕對不會有人發(fā)現(xiàn)。”

柴大慶看到馮實復目光變得嚴厲起來，馬上解釋道。

馮實復說道：“邵隊長命令，以后你由我指揮。”

柴大慶高興地說：“太好了，跟著馮先生，有吃有喝，啥也不用愁。”

馮實復出手大方，而且看著文雅，跟著他不會吃虧。

馮實復說道：“接下來，每天你都要出去轉(zhuǎn)轉(zhuǎn)，給你列了一個名單，每個地方都必須去一次。”

他給柴大慶列的地方，都是公共場所，比如電車站臺、電影院、百貨公司、公園、茶樓、旅社，甚至還有在馬路上散步。

這些地方，地下黨也確實經(jīng)常接頭。

做戲就得做全套，要讓陳文東覺得，他真是共產(chǎn)黨，才能檢驗他的忠誠嘛。

“去這些地方倒沒問題……，只是，我手頭有點緊……”

他可不止有點緊，還欠了一屁股債。

不管哪個賭徒，都是家徒四壁、妻離子散、家破人亡收場。

馮實復沒好氣地說道：“你打個條子，我再支點錢給你。”

“多謝馮先生。”

馮實復冷冷地說：“以后，你再去賭錢，我直接打斷你的雙腿，讓你以后爬著過日子。”

柴大慶是個下九流的人物，有的時候，他手底下也需要這么一個人。

柴大慶信誓旦旦地說：“請馮先生放心，我以后絕對不再賭錢了。”

“這樣……每天我會給你20元，你要把當天的開銷列出來。”

馮實復才不會相信一個賭徒的話，黃賭毒，除了黃之外，其他兩者，真的一沾必死，如果戒不掉，永遠也沒得救。

柴大慶搓了搓手，不好意思地說道：“能不能先給我200？”

“怎么，你還想去賭一把？還是你欠了高利貸？”

馮實復一眼就能看出他的那點小心思，要不是實在沒辦法，絕對不會窩在家里。

柴大慶還沒說話，突然外面闖進來幾個人，為首者留著八字胡，身材像根竹竿似的。后面還跟著幾個打手，腰間鼓鼓的，絕對帶了家伙。

“柴大慶，今天你該還錢了。”

柴大慶賠著笑說道：“三哥，再容我?guī)滋欤欢ㄟ€你。”

來人叫洪英夫，是鴻發(fā)賭場的打手兼催收員，他確實欠了錢，今天該還了。

“再容你幾天？已經(jīng)三天了，再不還，就得留下點東西了。”

馮實復看了對方一眼，轉(zhuǎn)而問柴大慶：“這是在賭場欠的錢？”

洪英夫說道：“不錯，他在賭場借了200元，到今天應該還260元了。”

馮實復淡淡地說道：“你回去告訴你們老板，這錢，他肯定還不上，也沒打算還了。在你們賭場輸?shù)腻X，我們也不再追繳，算是兩清，以后他再不登你們的門，你們也不得再找他的麻煩。”

洪英夫惡狠狠地說：“你算哪根蔥？欠我們的錢，一分都不能少，而且今天就必須交清，否則我就要剁他的手。”

馮實復冷冷地說：“柴大慶現(xiàn)在為特務(wù)機關(guān)做事，識相的趕緊滾，要不然，今天晚上，我就讓你們的賭場關(guān)門。”

有日本人撐腰，又是特務(wù)機關(guān)的人，當然可以橫行霸道。

有特務(wù)的身份，做點惡事，也不會有心理負擔。

“特務(wù)機關(guān)的人，就不還錢了？日本人欠錢，也得還呢。”

洪英夫聽到“特務(wù)機關(guān)”這幾個字，聲音明顯弱了。

“你可以試試看。”

“柴大慶，不要以為有特務(wù)機關(guān)撐腰，就可以欠債不還，明天必須還清。”

洪英夫聲色厲內(nèi)荏地說道，馮實復的鎮(zhèn)靜，令他不敢動手，帶著手下灰溜溜地離開了。

“馮先生，多謝你了。”

“我?guī)湍悖珒H此一次。以前的事情，可以既往不咎，但如果你再賭，他們不辦你，我也會辦了你，說說你的事。”

“是。”

柴大慶坐到對面時，只敢半邊屁股抬著凳子。

柴大慶做過跑?，干過苦力，后來加入幫會，被邵景荷看中，成為運用人員，沒有證件，但能領(lǐng)點費用的那種。

近段時間，柴大慶經(jīng)常會去百老匯路110號的鴻發(fā)賭場，剛開始贏了點，后面輸了后，就想扳本。結(jié)果，越輸越多。

這次邵景荷給了經(jīng)費后，他當天就去了鴻發(fā)賭場，結(jié)果輸了個精光，還欠了200元。

“鴻發(fā)賭場……，”

馮實復看了柴大慶一眼，柴大慶的活動經(jīng)費，是在鴻發(fā)賭場輸?shù)模鳛橐幻麧h奸特務(wù)，完全可以胡攪蠻纏。

如果漢奸都講理，那還當漢奸干什么？

只不過，他此時并不想替柴大慶出頭。

畢竟，柴大慶也不是個什么好東西。

然而，令馮實復沒想到的是，他不想替柴大慶出頭都不行了。

他的酒還沒喝完，洪英夫竟然去而復返，這次，他多帶了兩個人，其中一人手里還拿著繩子。

洪英夫也不廢話，手一揮，指著柴大慶惡狠狠地說道：“柴大慶，今天你要是不給錢，就得跟我走一趟了。”

“剛才我跟你說的話，你都忘了嗎？”

“我們黎爺說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

“欠債還錢，但沒說欠債要綁人吧？你們賭場已經(jīng)贏光了他的錢，還要得寸進尺？今天他要是被你們帶走，后果你們自負。”

“自負就自負，黎爺什么都負得起。”

柴大慶大喊：“馮先生救我。”

“放心。”

等柴大慶被綁走后，馮實復到對面的監(jiān)視點，給憲兵隊打了個電話：

“小野曹長，百老匯路110號的鴻發(fā)賭場，強行綁架特務(wù)機關(guān)的編外人員。賭場的老板，有通共嫌疑。我希望憲兵隊出面，突襲這家賭場。你也知道，這個時候，正是賭場的高峰期，賭資大把。”

“喲西，我馬上出動。”

小野次郎聽到后面的話，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