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明?！?

路清云走在水鏡先生身后，剛剛要上前招呼水鏡先生，便聽到一人在喊他。

能夠在鎮南將軍府的議事廳堂如此大聲的，除了劉表本人，就是蔡瑁。

路清云上前行禮。

蔡瑁執著孔明的手，笑吟吟道：“蔡家鵝湖塢堡，受大鬼魑魅攻擊，損失慘重，聽聞是孔明臨時改變主意，不使學宮援軍救援，可有此事？”

路清云只好告罪。

他其實聽說，蔡家在鵝湖堡的防備極強，大多依賴地氣，學宮將地氣一抽走，致使塢堡防御形同虛設，才讓大鬼趁虛而入。

好在黃承彥父女，都是極有能耐的。

老黃還算是蔡家女婿，雙方配合甚是無間。

苦苦支撐，最終撐到大鬼盡退。

蔡瑁笑道：“玩笑之言，孔明莫要放在心上。三日之后，學宮也是休沐之期，我在鵝湖設宴，孔明千萬賞臉?！?

“諾！”路清云只好應聲道。

……

隆中，臥龍崗。

趙大郎、李貴、李福朝著路清云倒頭就拜。

“孔明先生大恩，銜環結草，難報萬一。”

臥龍莊的三位【誕人】，恢復了神智。

這還是昨日在將軍府，特意向蒯越求肯的誕肉。

服下之后，果真有以謊攻謊之效果。

路清云連忙扶起三人，笑了笑道：“三位莫要嫌棄我寫的歌曲難唱，莫要嫌草堂訪客太多?！?

三位老實人忙道：“不敢，不敢！”

獵戶趙大郎罵道：“這年頭，竟然連吃個兔子都遭罪?！?

路清云心中一動，忙問道：“大郎捕獵的時候，可能看清它的臉？”

趙大郎憤然道：“當時搭弓就射，哪里還顧得了這么多，射中之后，與普通兔子無異。”

路清云曾經問過酒肆主人同樣的問題，答案也是一樣的。

他不由得想起誕與他說的：“我們是怪異?！?

這句話于今可以有兩種理解：其一，我們不是人族所說的怪異，而是神異；其二，我們不是怪異。

“孔明先生！”獵戶笑道，“先生放心就是，后山那么多獵物，今后不獵兔子就是?！?

農夫李貴嘆道：“我聽人說起，這兩日山上鬧魑魅，你可不要獵一只魑魅回來。害的大家都遭殃。”

趙大郎聞言，變得有些犯愁：“那該如何是好？”

路清云聞言道：“大郎不必著急，只要不深入山林，魑魅不會輕易遇到。”

他想了一下，覺得對于災異的大漢朝來說，各個行業的危險系數都高出一截。

學宮有必要進行一些災異學的基礎普及。

尤其是對災異的基礎防護和救治。

這比水鏡先生耗資無數搞的志怪儀要有用的多。

三人都是千恩萬謝，又閑聊一會，便告辭而去。

諸葛均有些感傷。

誕沒有回來。

路清云就說道，你應當快些長大，到學宮和女郎們一起看星星，不，是夜觀天象。

豈不更妙？

諸葛均氣呼呼地不再理會他。

路清云忙道：“你的那位阿誕，它一定會回來的。”

諸葛均雙目頓時煥發出一些神采：“為什么？”

路清云笑了笑：“它不會說謊了。對一只誕來說，如果不會說謊，它怎么能夠見容于它的族群？除了這里，還有哪里可以收容它？我猜測它一定會回來的。”

諸葛均眼神又暗淡下來：“那它回來之前已經死掉了?！?

路清云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不會，它比以前更聰明了?！?

……

臥龍莊又一次恢復了寧靜。

滿天星斗，蛙鳴蟲唱，狗吠之聲時起。

莊戶早已經入眠。

諸葛兄弟仍然在燈下苦讀。

路清云翻閱的，是《漢書·五行志》。

班固共列出了六十九類災異，其中完整的只有四十二項內容。

其余的則由班昭完成。

僅僅就這兩日所見的，就已經種種匪夷所思，要是遇到日月亂行、星辰逆行這等災難，是人力可以抗衡的嗎？

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路清云立即將孔明常問自己的這一問題拋之于腦后。

我到這個世界的目的是什么？

龐德公隱隱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猜測，不過就算是他想破腦袋，也不會猜自己是穿越來的。

他似乎希望自己可以救世，或者拯救大漢。

無論是哪一個，目標過于遠大了。

但是自己的目標，無論如何選擇，都是兩者之一，又或者兩者皆是。

這一輪的怪異危機，對他的觸動頗大。

劉景升是一只紙老虎，內部隱憂重重，根本不敢發威。

就是孔明無比信賴的學宮，其實也有諸多問題，水鏡先生缺少為將者的謀略，將略實非其長。

劉景升靠不住，學宮靠不住。

那么，自己又該靠誰？

良臣擇主而事嗎？

還是彼可取而代之？

路清云依舊沒有一個答案。

“阿兄！”諸葛均伸了個懶腰道，“你也早些安寢?！?

說罷收拾好竹簡，便去了自己的房間。

路清云定下一個小目標：讓自己成為一個靠得住的人。

換句話，就是保證自己生存，也能夠讓身邊人生存。

目前的步驟，只能是：挖學宮的墻角。

其一、補齊短板，學習劍術、星象、術數等等，先打贏大喬，然后徐元直。

其二、結交同學，培養班底。尤其是，學宮的弟子，頗多是來自各地的家族，劉景升能夠依賴蒯、蔡二氏占據荊州，自己未嘗不能利用這一點實現更大的目標。

其三、發展產業，發家致富，不，首先是利國利民。比如說紙張，他發現紙張的應用領域最多的，竟然是符咒。

此刻的造紙術已經比較成熟，譬如左伯紙，蔡邕作書指定用紙。

他記得很清楚，在紙張能夠成為文書的時候，造紙術才會普及。

那么讓鎮南將軍府帶頭如何？

學宮里的技術其實頗多，尤其是在黃承彥那里。

想起黃月英，路清云有有些茫然。

至于其他的目標，比如說盡快恢復體內的清氣，搞清楚它到底有哪些用途。

也需要盡快完成。

路清云想到這里，便決心明日起恢復去學宮。

盡管水鏡先生又額外準了他三日假。

他也同諸葛均一般伸了個懶腰。

忽然想起一事，便從臥房的木箱中找出壺公符殘骸。

上面的符文、圖讖確實很古老，并且學宮的典籍中，并無同樣的款式。

路清云將殘骸拼湊到一起。

正面銘刻著蟠虺紋，正中一道道凹槽里結著血褐色的污垢，下方則是北斗七星圖案。

再一片片翻轉，背后則是一幅圖讖，一句用古篆雕刻的讖語。

圖讖在學宮所收錄的圖讖中，并無一個相同或者類似的圖案。

讖語他卻辨認出來：

代漢者當涂高。

這是一句早在前漢就出現的讖言。

路清云靜靜地看了片刻，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