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把街道曬得暖融融的,靈笑悠啃著剛買的肉包子,步子邁得輕快。肉汁順著指尖往下淌,她伸出舌頭舔了舔,油乎乎的嘴角揚起滿足的笑——這城里的肉包就是實在,餡足皮薄,比山上的野果子頂餓多了。
她拐過一個街角,迎面撞上個人。
“唔……”靈笑悠被撞得后退半步,手里的肉包差點掉地上,她趕緊用手按住,抬頭剛想說話,眼睛卻倏地睜大了。
撞她的是個年輕男人,看著跟她歲數差不多,穿著件月白色的襯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的皮膚白得像上好的暖玉。他生得極好看,眉如遠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鼻梁高挺,唇色偏淡,組合在一起偏偏有種說不出的溫潤,像山澗里浸過晨露的玉石,清透又柔和。
最重要的是,他身后……
靈笑悠的目光黏在男人身后,嘴里的肉包忘了嚼。那男人身后飄著八條毛茸茸的尾巴,毛色白得發亮,蓬松得像一團團雪,尾尖還帶著點淡淡的粉色,正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
“抱歉,”男人的聲音也像他的人一樣,溫和得像春風拂過湖面,“沒看到你,沒事吧?”
靈笑悠搖搖頭,視線還是沒從那八條尾巴上移開。她跟師父學過辨識精怪,九尾狐是祥瑞,可眼前這位……怎么只有八條尾巴?而且,師父說過,精怪的真身尋常人看不見,可她不僅能看見,還看得清清楚楚,連尾巴上的絨毛都根根分明。
“你……”靈笑悠咽下嘴里的包子,指了指他身后,“你的尾巴……為什么是八條?”
男人愣了一下,隨即眼底閃過一絲驚訝,像是沒想到她能看見,他垂眸看了看自己身后,又抬眼看向靈笑悠,目光變得有些復雜,卻依舊溫和:“你能看見?”
“嗯?!膘`笑悠點頭,又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毛茸茸的,挺好看。就是少了一條,看著有點怪?!?
男人被她直白的話逗笑了,眼角彎起,像落了點星光:“我叫白希澤?!?
“靈笑悠。”她報上名字,視線落在他手腕上——他手腕上戴著串木珠,顏色暗沉,看著有些年頭了。
白希澤的目光落在她啃包子的手上,視線不經意掃過她的手腕,當看到那條細得幾乎看不見的銀線手鏈時,瞳孔微不可察地縮了一下。
那銀線細如發絲,末端墜著個小小的狐貍尾巴吊墜,銀線上還纏著個毛乎乎的毛球,軟得像真的狐貍毛。靈笑悠自己都忘了這手鏈是怎么來的,好像打記事起就戴在手上,試過好幾次想摘下來,卻怎么也解不開,久而久之就當普通玩意兒戴著了。
此刻,那毛乎乎的毛球像是感應到了什么,輕輕動了一下,若不是白希澤看得仔細,幾乎要以為是錯覺。
“你的手鏈……”白希澤的聲音輕了些,“很特別?!?
靈笑悠低頭看了眼,無所謂地聳聳肩:“不知道哪來的,摘不掉,就戴著玩。”她啃完最后一口包子,把油紙丟進旁邊的垃圾桶,拍了拍手,“你是狐貍精?”
白希澤失笑,沒直接回答,反而問:“你剛從那邊過來?”他指了指西餐廳的方向。
“嗯,”靈笑悠點頭,“那里有個壞東XZ尸體,被我收拾了。”她說得輕描淡寫,像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白希澤看著她油乎乎的嘴角和亮晶晶的眼睛,想起多年前那個在山澗邊,把受傷的他從捕獸夾里抱出來,用臟兮兮的小手給她包扎傷口的小女孩。那時候她也這么小,眼睛亮得像星星,嘴里塞著野果,卻笨拙地給了他最溫暖的救贖。
他斷了的那條尾巴,就是當年為了掙脫束縛,硬生生扯斷的。而那條尾巴所化的靈核,竟在不知不覺中認了她為主,化作手鏈纏在她腕上,護了她這么多年。
“你要回家?”白希澤收回思緒,柔聲問。
“嗯,靈家?!膘`笑悠指了指不遠處的別墅區方向。
白希澤順著她指的方向看了一眼,眼底掠過一絲了然:“那地方……不太平?!?
“你也看出來了?”靈笑悠來了精神,“昨晚有個長頭發的鬼來找我,身上臭烘烘的,還有股河泥味?!?
“山里待久了,剛下山是會遇到些麻煩。”白希澤看著她,語氣帶著點不易察覺的關切,“以后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可以來找我。”他從口袋里拿出張素色的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地址。”
靈笑悠接過名片,上面只有一個地址和名字,字寫得清雋好看。她揣進兜里,點點頭:“好?!?
“那我先走了?!卑紫蓪λα诵?,那笑容溫和得像春日陽光,身后的八條尾巴輕輕晃了晃,像是在告別。
“再見。”靈笑悠揮揮手,看著他轉身離開。陽光灑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長,那八條毛茸茸的尾巴在影子里若隱若現,看著格外顯眼。
她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鏈,那毛乎乎的毛球不知什么時候變得暖暖的,像揣了個小太陽。
靈笑悠撓了撓頭,轉身往靈家走。這個白希澤,長得好看,性子也溫柔,就是少了條尾巴,有點可惜。
她沒看見,在她轉身之后,白希澤停下腳步,回頭望著她的背影,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身后的八條尾巴,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那道細小的銀線上,眼底是化不開的溫柔與悵然。
那條尾巴,認了主,便再也回不來了。
也好。他想。這樣,就能一直陪著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