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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代價與星塵

警報的尖嘯如同瀕死巨獸的哀嚎,撕裂著懲戒者突擊艦內每一寸空間。猩紅的旋轉燈光將底艙染成一片血色煉獄,映照著凱恩巨大身軀上干涸的凝血泡沫和蘇凜慘白如紙的臉。

“女皇之怒?!”亞瑟的聲音因為極致的驚駭而變調,他像被無形的鞭子抽中,猛地撲向底艙墻壁上嵌入的緊急通訊面板,手指在冰冷的金屬按鍵上瘋狂敲擊,調出艦外探測器的實時掃描數據。“不可能!躍遷干擾器還在運作!他們怎么可能鎖定我們?!這艘船…這艘船不該出現在他們的雷達上!”

冰冷的全息投影在面板上方展開。漆黑的宇宙背景下,一個龐大到令人窒息的陰影正從虛空中掙脫出來,如同從深海浮出的鋼鐵巨鯨。流線型的銀灰色艦體覆蓋著厚重的能量護盾,閃爍著冰冷的藍光。艦艏那標志性的、如同三叉戟般張開的巨型粒子主炮陣列,正緩緩調整角度,幽深的炮口閃爍著令人心膽俱裂的能量凝聚光芒!正是帝國威懾星海的終極武力象征——“女皇之怒”級殲星艦!此刻,它龐大的陰影,正無聲地籠罩在懲戒者這艘如同螻蟻般的突擊艦上方!

【距離:3000星碼!主炮充能率:45%…55%…70%!預計鎖定完成時間:120秒!】

【警告!能量護盾等級壓制!規避可能性:低于0.1%!】

【警告!偵測到多重空間鎖定!躍遷引擎無法啟動!】

冰冷的系統合成音如同喪鐘,敲打在每一個人心頭。

絕望!絕對的絕望!

在殲星艦的主炮面前,懲戒者突擊艦脆弱的護盾和裝甲薄得像一層紙!一炮,只需要一炮,他們所有人連同這艘船,就會徹底化為宇宙塵埃,連掙扎的資格都沒有!

“雷恩——!!!”蘇凜的嘶吼壓過了警報的尖嘯,帶著瀕死的瘋狂!她甚至顧不上身體的虛脫和精神力的劇痛,手腳并用地從冰冷甲板上爬起,跌跌撞撞地沖向底艙通往艦橋的升降梯!“能動嗎?!能動就給我滾起來!開船!!!”

亞瑟也猛地回神,臉上最后一絲血色褪盡。他看了一眼生命監測儀上凱恩依舊微弱但暫時平穩的曲線,又看了一眼通往艦橋的方向,眼神瞬間變得無比銳利和決絕!他沒有絲毫猶豫,緊跟著蘇凜沖向升降梯!

升降梯急速上升的失重感讓蘇凜胃里翻江倒海,但她死死抓住扶手,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緊閉的艙門。時間!每一秒都是生與死的界限!

嗡!

艙門滑開!

艦橋內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撲面而來!主控臺屏幕被代表死亡威脅的紅色警報占滿!巨大的全息星圖上,代表“女皇之怒”的恐怖光點正以令人絕望的速度逼近,旁邊不斷跳動的倒計時數字如同死神的腳步:【110秒…109秒…】

駕駛座上,雷恩的身體劇烈地抽搐著!

他胸口的金屬束帶已經被解開,露出下面被緊急處理過、依舊血肉模糊的傷口。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帶著破風箱般的雜音和血沫。那只破碎的機械義眼被臨時眼罩覆蓋,僅存的左眼布滿血絲,瞳孔因劇痛和強烈的求生意志而縮成針尖大小!他的雙手死死抓住控制桿,指關節因為過度用力而泛出死白色,手背上青筋如同蚯蚓般暴凸!汗水混合著血水,從他灰敗的臉上不斷滑落。

“咳…咳…老子…沒死透呢!”雷恩的聲音嘶啞得如同砂紙摩擦,他猛地一推控制桿!懲戒者突擊艦的引擎發出瀕臨極限的、如同垂死野獸般的咆哮,艦體劇烈地傾斜、旋轉,險之又險地擦著一片高速掠過的小行星碎片群邊緣沖了過去!劇烈的震動讓艦橋內所有未固定的物品都在瘋狂跳動!

“干擾器…被…被反向定位了!這幫…狗娘養的…有備而來!”雷恩一邊劇烈地咳嗽,一邊用盡全身力氣操控著飛船做出各種匪夷所思、幾乎要將船體結構撕裂的極限規避機動!每一次劇烈的轉向和加速,都讓他胸前的傷口迸裂出更多的鮮血,染紅了駕駛座。“主炮…鎖定…擺脫不了!能量…護盾…撐不住…一炮!”

“亞瑟!聯系他們!”蘇凜沖到雷恩旁邊的主控臺,目光死死盯著全息星圖上那越來越近的死亡光點,聲音因為極致的壓力而緊繃到極致,“用你的身份!告訴他們你在船上!讓他們停止攻擊!”

這是目前唯一可能存在的生機!利用帝國二皇子這個身份作為護身符!

亞瑟沒有絲毫猶豫,立刻撲到通訊控制臺前,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快得幾乎出現殘影!他調出最高權限的皇室加密通訊頻道,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翻涌的氣血和眩暈感,對著麥克風,用他所能發出的最清晰、最威嚴、帶著帝國皇室特有韻律的語調疾呼:

“這里是帝國二皇子,亞瑟·V·奧古斯都!身份識別碼:奧米伽-德爾塔-七-澤塔-九!命令你們立刻停止攻擊!重復!立刻停止攻擊!我命令你們停止攻擊!本艦上有帝國皇室重要成員!攻擊即視為叛國!”

他的聲音通過特殊的加密波段,穿透冰冷的宇宙空間,射向那艘如同死神般的巨艦。

艦橋內瞬間安靜下來,只剩下引擎的轟鳴、刺耳的警報和雷恩痛苦的喘息。

一秒…兩秒…三秒…

通訊頻道里,只有一片令人窒息的電磁噪音沙沙聲。

【主炮充能率:85%…90%…95%!預計鎖定完成時間:30秒!】

冰冷的倒計時無情地跳動著,如同催命符!

“該死!他們沒有回應!”亞瑟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一拳狠狠砸在控制臺上!金絲眼鏡后的眼眸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憤怒和一絲…冰冷的寒意。“他們…他們敢無視皇室識別碼?!”

這只有一個解釋——對方接到的命令優先級,甚至超過了帝國皇子的生命安全!或者說…對方根本不在乎船上是否有皇子!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徹底抹除!

“媽的…這幫雜種…是鐵了心要滅口了…”雷恩咳出一口血沫,僅存的左眼中爆發出困獸般的瘋狂,他猛地將推進桿推到底!“老子…跟你們…拼了!坐穩了!!!”

懲戒者突擊艦的引擎爆發出最后一聲凄厲的哀鳴,噴射口噴出長長的、不穩定的幽藍尾焰!整艘船如同被巨錘擊中,以近乎自殺的姿態,朝著“女皇之怒”殲星艦龐大艦體下方、那密密麻麻的副炮陣列和相對薄弱的引擎噴射口區域,亡命地俯沖下去!這是唯一的、渺茫到幾乎不存在的生機——利用對方龐大的身軀作為遮擋,賭那主炮調轉角度需要的時間!

【主炮充能率:100%!鎖定完成!】

【目標已鎖定!能量釋放倒計時:5…4…3…】

巨大的、令人靈魂凍結的死亡陰影徹底籠罩下來!殲星艦艦艏那三叉戟主炮陣列的中心,凝聚到極限的毀滅性能量光芒,如同死神的獨眼,牢牢鎖定了這艘渺小的突擊艦!

蘇凜的瞳孔縮成了針尖!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間凍結!她甚至能感覺到皮膚上傳來被高能粒子灼燒的幻痛!死亡的氣息如此之近!

就在這千鈞一發、思維都幾乎凝固的剎那——

嗡——!!!

一股極其微弱、卻又無比堅韌的波動,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猛地從艦體深處——底艙的方向——擴散開來!

這波動極其微弱,混雜在引擎的轟鳴和警報的尖嘯中,幾乎難以察覺。但蘇凜體內的源質碎片,卻像是被投入滾油的水滴,猛地劇烈搏動起來!一股強烈的、帶著野性生命力的共鳴感瞬間席卷了她!

凱恩?!

緊接著!

嗡!嗡!嗡!

懲戒者突擊艦內部,所有正在運行的電子設備屏幕,猛地閃爍起一片混亂的雪花!刺耳的警報聲出現了一瞬間的卡頓和變調!艦體外部,一層原本因為能量過載而明滅不定的能量護盾,如同被注入了強心針,猛地穩定下來,甚至泛起了一絲極其微弱的、不易察覺的暗青色流光!

【警告!偵測到未知能量場干擾!】

【主炮鎖定…鎖定…受到輕微擾動!】

【重新計算彈道…重新計算…】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出現了一絲極其細微的遲疑和雜音!

就是這不足半秒的、由凱恩瀕死時無意識釋放的、源于遠古基因的生物能量場干擾,帶來的微不足道的“擾動”!

“就是現在!!!”雷恩發出了瀕死的咆哮!他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狠狠扳動了一個平時絕不會觸碰的、覆蓋著紅色保護罩的應急操縱桿!

嗤啦——!!!

懲戒者突擊艦尾部,一個巨大的、用于緊急脫離的輔助引擎噴口猛地噴射出狂暴的、近乎失控的幽藍色離子流!巨大的反向推力如同巨錘般狠狠砸在艦體上!整艘船以超越設計極限的姿態,在千鈞一發之際,硬生生地向上方做了一個近乎直角的、違反物理定律的死亡拉升!

轟——!!!

一道粗大到令人失語的、純粹由毀滅性能量構成的光柱,擦著懲戒者突擊艦剛剛所在的、下方不足十米的空間,無聲地咆哮而過!灼熱到足以汽化合金的能量余波狠狠沖擊在船體尾部剛剛穩定下來的能量護盾上,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聲!護盾劇烈閃爍,瞬間黯淡下去,船體如同被巨浪擊中的小舟,瘋狂地翻滾、震顫!

【艦體尾部護盾過載!失效!】

【結構損傷!3號、4號推進器離線!】

【警告!姿態失控!】

刺耳的警報和系統提示如同冰雹般砸下!

“哇——!”雷恩再也支撐不住,一大口鮮血混合著內臟碎片狂噴而出,濺滿了整個主控臺!他身體一軟,徹底癱倒在駕駛座上,僅存的左眼無力地翻白,生命監測儀發出刺耳的瀕危警報!

“雷恩!”蘇凜和亞瑟同時撲了過去!

就在懲戒者瘋狂翻滾、即將徹底失控解體之際——

轟隆!!!

懲戒者突擊艦狠狠地撞進了什么東西里!巨大的沖擊力讓艦橋內的所有人都被狠狠拋起又砸落!金屬扭曲的刺耳呻吟聲震耳欲聾!

翻滾…停止了。

艦橋內一片狼藉,閃爍著電火花,濃煙彌漫。刺耳的警報聲依舊在響,但代表“女皇之怒”主炮鎖定和能量反應的光標,在全息星圖上消失了。

“咳咳…”蘇凜掙扎著從一堆散落的零件中爬起,渾身劇痛。她看向主控臺屏幕。

屏幕一片雪花,但外部監視器勉強傳回了一幅模糊扭曲的畫面:懲戒者突擊艦,此刻正深深地嵌入一片…巨大無比的、漂浮在宇宙中的…星艦殘骸帶!剛才那亡命的拉升和失控的翻滾,竟然陰差陽錯地讓他們一頭扎進了這片由無數破碎戰艦、扭曲龍骨和巨大金屬碎片組成的、如同宇宙墳場般的殘骸帶深處!

這片殘骸帶極其龐大,結構復雜混亂,充滿了強烈的電磁干擾和引力亂流,如同天然的迷宮和屏障!龐大的“女皇之怒”殲星艦,此刻正懸停在殘骸帶外圍,如同被激怒的巨獸,龐大的艦體緩緩調整著姿態,幾艘小型的、如同鯊魚般的護衛艦正試圖小心翼翼地進入殘骸帶搜索。但顯然,在這片死亡墳場里找到一艘刻意隱藏的小型突擊艦,絕非易事!

暫時…安全了?

蘇凜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聽到了亞瑟急促而嘶啞的呼喊:

“蘇凜!快!凱恩…它的狀態不對!”

蘇凜心頭猛地一沉!剛才那股救命的波動…代價是什么?!

她跌跌撞撞地沖向升降梯,亞瑟緊隨其后。

再次回到底艙。

眼前的景象讓蘇凜的血液瞬間凝固!

凱恩依舊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但它的狀態…詭異無比!

它龐大的身軀不再虛弱地抽搐,反而如同陷入某種高熱的痙攣!暗青色的毛發根根倒豎,如同覆蓋了一層詭異的靜電!裸露在凝血泡沫之外的皮膚下,暗金色的、如同熔巖般流淌的紋路清晰可見,并且以前所未有的亮度在瘋狂閃爍、搏動!它巨大的頭顱高高昂起,暗金色的豎瞳完全睜開,里面不再是痛苦和茫然,而是充滿了某種…原始的、混亂的、仿佛要撕裂一切的狂暴光芒!

“吼…吼…吼…”

低沉的、不再是痛苦而是充滿毀滅欲望的咆哮,如同悶雷般從它巨大的胸腔中不斷涌出!它粗壯的四肢肌肉如同充氣般賁張,鋒利的爪子深深嵌入合金甲板!一股無形的、充滿壓迫感的、混合著血腥和野性硫磺味道的狂暴氣息,如同實質的浪潮,席卷了整個底艙!

更讓蘇凜心神俱裂的是——

她清晰地感覺到,自己體內那枚源質碎片,此刻正與凱恩體內那股狂暴混亂的力量,產生著前所未有的強烈共鳴!這共鳴不再是之前那種溫和的引導和安撫,而是一種近乎…同步的躁動!仿佛她自己的血液也在隨之沸騰,一股同樣原始而暴戾的沖動,正試圖沖破理智的牢籠!

“反噬…開始了…”亞瑟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極度的凝重,他迅速查看連接在凱恩身上的生命監測儀,上面的數據瘋狂跳動,完全超出了正常范圍!“剛才它為了干擾鎖定,強行透支了那點剛剛被你點燃的生命本源,釋放了遠超負荷的遠古能量…現在,那股力量徹底失控了!它在…加速進化!或者說…加速崩解!要么徹底淪為只知道毀滅的怪物,要么…被自身的力量撐爆!”

“怎么辦?!”蘇凜的聲音帶著自己都沒察覺的嘶啞。她看著凱恩那雙充滿毀滅欲望的獸瞳,感受著體內同步翻涌的暴戾沖動,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恐懼。她救回來的,難道是一個更可怕的怪物?

亞瑟猛地看向蘇凜,鏡片后的目光銳利如刀:“唯一的辦法!再次進行源質同調!更深層次!更徹底!不是引導,是…融合!”

“融合?!”蘇凜瞳孔驟縮。

“對!用你的源質碎片作為橋梁,強行將你的精神意志與它混亂狂暴的本源核心連接!用你的‘秩序’去壓制、去梳理、去掌控它失控的‘野性’!這比剛才危險百倍!一旦失敗,你也會被它的狂暴意志吞噬,或者…你們會變成同一個只知道毀滅的怪物!”亞瑟的語氣斬釘截鐵,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瘋狂,“但這也是唯一能救它的方法!代價…可能是共享它的痛苦,甚至…共享它的生命形態!”

共享生命形態?!

蘇凜看著凱恩那不斷膨脹、閃爍著毀滅光芒的龐大身軀,又低頭看向自己覆蓋著暗金紋路的右手。那股源自血脈深處的、與凱恩同源的躁動感越來越強烈。

沒有時間猶豫了!

凱恩的咆哮聲越來越大,眼中的狂暴光芒幾乎要噴射出來!它巨大的身軀開始試圖站起,沉重的利爪每一次落下都在甲板上留下更深的凹痕!失控的進化(或者崩解)正在加速!

“告訴我怎么做!”蘇凜的聲音冰冷而決絕,她一步踏前,主動走向那頭即將徹底暴走的巨獸!暗金色的光芒再次從她右手亮起,這一次,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慘烈!

“像剛才一樣!更深!更徹底!不要抗拒共鳴!引導它!掌控它!讓它…成為你力量的一部分!”亞瑟厲聲喝道,身體卻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遠離那越來越恐怖的力場中心。

蘇凜深吸一口氣,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徹底消失,只剩下破釜沉舟的瘋狂!她不再壓制體內源質碎片與凱恩狂暴力量的共鳴,反而主動將其催發到極致!

嗡——!!!

比之前強烈十倍的暗金色光芒轟然爆發!瞬間將她和凱恩龐大的身軀一同籠罩!

這一次,不再是意識的探索。

是靈魂的…強行對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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