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是清晨,可陰云布滿天空,像摻雜淺色墨水一般,延伸至天際盡頭。
在下雨前。
項卿終于來到酅亭!
馬路旁,看著面前這根雕有獸像的木柱,上面掛著的木板寫有‘酅亭’二字,再看著前面的一個苑子,里面有幾間大小不一的屋子。
項卿知道,那幾間屋子便是亭舍,未來也屬于自己管理的地方。
不遠處。
一條并不寬的溪水,順著一旁的馬路緩緩流通遠方,把項卿前方的亭舍,與河對岸居住的百姓隔開。
兩岸相連的地方,是一個用竹簍裝滿石頭為樁,木頭綁成一排放在樁上,如此搭建起來的簡易木橋。
齊國的管控并沒有秦國那般嚴厲,項卿看著苑子敞開,便走了進去。
來到苑內。
項卿方走一會,便見到側邊馬廄內,正有一少年在里面喂馬。
少年的模樣與項卿年紀差不多大,不過較比項卿,那少年不僅僅樣子顯得憨厚,膚色也要深很多。
瞧見項卿,少年停下手頭活,好奇的望來。
畢竟項卿背著包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也不像勞作之人,而腰間的佩劍,更是讓少年挪不開眼,目光閃過一抹羨慕。
不過幾息后,少年便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忙碌著自己的事情。
項卿則來到亭舍門前,一眼便看到里面有五個人。
其中四人都在四五十多歲左右,最后一個則是一女子,比項卿還小一些,莫約十二三歲左右,由于營養不良,蓬頭垢面,自然算不得好看。
見到項卿,幾人停下交談。
起初眾人都以為項卿是路過旅客,可能是想找點吃的,或者說打聽什么人。
正當一名中年男子想要開口詢問,便見到項卿抬手行禮。
“吾乃項卿,奉縣令、縣尉之命前來赴任!”
項卿說道。
聽到項卿是縣里派來赴任,幾人有些吃驚,其中最為年長的中年男子,起身上前,看著項卿取出文書,于是雙手恭敬的接過。
看到里面的內容后,中年男子面色瞬間一變。
眼前這十六歲左右的少年,居然是縣里任命的新亭長!
見到項卿拿出證明身份的木牌,中年男子確認無誤后,于是退一步,抬手對著項卿行禮。
“亭父婁遺!拜見亭長!”
婁遺開口說道。
亭父職責為亭舍開閉門戶,迎來送往及掃除,還有眾人吃食,屬小吏。
聽到婁遺的話,屋內其他幾人都一臉懵,不過好在立即便反應過來,紛紛起身,抬手對著項卿行禮。
“項卿!”
項卿抬手對著眾人回禮道。
婁遺將文書與木牌還給項卿,目光看向屋內女子,女子見狀很懂事的上前,小心翼翼的朝著項卿伸出手,想要替項卿接過包裹。
“婁驚,遺之女也!”
婁遺與項卿介紹道,滄桑的面容上露出和善、討好的笑容,告訴項卿這女子是自己的女兒。
項卿看著婁驚怯生生的樣子,也知道對方是為自己放置包裹,故而沒有拒絕婁遺父女的示好,與婁驚一起把包裹取下。
“吾幼時失親,年前喪妻,因任亭父,置女留家有害,早前求于縣尉,置女于亭舍!亭長放心,驚為人墾實,任勞任怨,亭長必喜之!”
婁遺見到項卿把包裹交給婁驚,臉上的笑容比方才更為燦爛一分,也向項卿解釋為何把女兒帶來亭舍的原因。
項卿聽到婁遺的話,點點頭,如果婁遺所說是真,以婁驚的年紀,將其獨自放在家中的確很危險。
隨后,婁遺便與項卿逐一介紹屋內其他人。
幾人之中,面容最為蠟黃的中年男子,名叫莨,是亭里的求盜,專司緝捕盜賊。
“求盜莨,拜見亭長!”
莨對著項卿再次行禮道,盡管年長,可項卿是亭長,莨是不敢造次的。
項卿抬手對著莨回禮。
緊接著,婁遺為項卿介紹另外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叫乘,一個叫僂,二人都是河對岸的本地鄉里人。
乘是酅亭的郵人,負責來往縣亭送文書,亦或者伍卒托給家中書信,僂則是亭卒。
“郵人乘,拜見亭長!”
“亭卒僂,拜見亭長!”
與莨一樣,乘、僂都對著項卿行禮,而項卿也客氣回禮。
婁遺把馬廄里干活的少年喊來。
“亭長!此乃吾子樓起!亦是亭卒,日后其定不辭亭長所令!”
婁遺告訴項卿,這少年叫樓起,也是自己的兒子。
“亭卒樓起,拜見亭長!”
樓起膚色一看就是與莨一樣,經常出去跑。
觀其一身,應當在亭舍中是任勞任怨。
項卿看著樓起這個同齡人,并沒有失禮,依舊認真的回禮。
禮畢后。
通過婁遺的介紹,項卿對整個亭舍,心中也有了大概。
亭舍中,有六個人,負責亭舍伙食清掃的婁遺,與其兒女就有三人。
剩下三人,莨是求盜,乘是郵人,僂是亭卒。
隨著眾人認識,婁遺便喊來女兒。
“亭長縣里前來,定是沒有吃食,遺這便去東房準備,由驚領亭長去后院!”
婁遺笑著說道。
“有勞!”
項卿沒有拒絕,隨后便跟著婁驚,去到后院。
對比前面的苑子,后院的屋子大很多,不過項卿發現,其中大部分都是閑置不用。
顯然酅亭距離安平縣不遠,去安平縣的人,要么喘口氣不著急趕路,要么就一口氣到安平縣,而離開安平縣的人,基本都不會在酅亭逗留。
項卿居住的地方,在后院最大的主屋旁,主屋是項卿桌案處,里面兩旁是一個木架,上面放置著一卷卷竹簡,酅亭附近的戶籍情況,這里都有備份。
項卿來到房間,婁驚便忙前忙后的為項卿整理。
看著十二三歲的婁驚干活,項卿并沒有阻攔,擔任亭父的婁遺是小吏,可婁驚不是,這些小事不讓婁驚做,反而會讓婁驚不安。
初到酅亭。
項卿把房間交給婁驚后,便來到主屋,準備觀閱有關酅亭的情況。
不過進入主屋的項卿突然看到,在門旁的屋檐下,放著一個個竹筐,足足有二十多個,里面全都是一塊塊木牌。
帶著好奇,項卿上前,蹲下身子,拿起竹筐內的一個木牌,看著上面的字與畫像。
“縣里發過來的通緝令!”
項卿輕聲說道。
這個項卿知道,很多犯了罪被通緝的人,都會由附近的幾個縣互相通緝抓捕,如果犯下的罪很嚴重,那么甚至整個國家所有地方,都會下達通緝令。
等反應過來后,項卿瞬間抬頭,看向面前這二十多個的竹筐。
“怎么那么多?”
項卿看了看手里的木牌,起身拿起其他竹筐里的木牌,發現全都是通緝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