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千年的狐貍
- 讓唐朝再次偉大
- 繞船明月
- 2759字
- 2025-08-20 13:00:00
刑部尚書段文昌來到紫宸殿時,正巧與出殿的梁守謙撞在了一起。
二人掛著和善笑容互相寒暄了片刻,等各自轉身離開時,臉上笑容皆是一消而散。
臨進殿前,段文昌又回過頭看了一眼他的背影,輕輕蹙起眉頭,似是在想著些什么。
片刻后,段文昌終于在紫宸殿見到了剛上完廁所的李湛。
行了禮之后,這位刑部的尚書將一份供狀與三司會審的記錄遞到了御案之上。
李湛先是好奇地打量了一眼滿臉恭敬佇立一旁的段文昌,方才拿起案頭上的奏文,認真一字不落地看起來。
這份三司會審的記錄來自于原戶部侍郎李紳,他已經認罪。
不過只認了部分貪墨的罪名,關于攻訐朝臣和監視百官的罪名則是一個都不認。
三司連著審了半個月,最后實在審不出來新的東西了,便草草結案,將會審記錄送到了御案上。
實際上李紳已經定了罪,且也按照罪名給了相應的處罰,這份記錄說是征求意見,其實更像是通知單。
貶謫端州。
符合一開始李湛的預期,處罰算不上重,但也絕對不輕。
端州那可是山高路遠,不僅環境惡劣路難走,沿路上山匪水賊數不勝數,很多被貶官員要么死在任上,要么死在了半路之上。
這個處罰絕對算不上是撿了條命回來,還得看能否安全到達地方才能下結論。
對于刑部和吏部商議后給出的處罰,李湛算是默認了。
將奏文放置一旁,又看起了那份供狀。
供狀來自于陳弘志一案的主犯,劉二。
李湛看清楚內容后,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段文昌問道:“陳弘志這個案子破了?”
后者點了點頭,解釋道:“人是昨天在京兆府自首的,京兆府第一時間將人移交到了刑部。”
李湛看完供狀后,心中震驚。
劉二不僅對謀殺陳弘志的犯罪事實供認不諱,且一口咬定唆使他殺人的是梁守謙。
目的也很簡單,梁守謙怕弒殺憲宗的事情敗露,所以情急之下決定鏟除所有知情者。
陳弘志恰巧是當年合謀者之一。
相當于是自己人內訌了。
李湛開始輕輕叩擊起御案來,節奏輕緩,力度沉重。
段文昌鵠立以待,斂聲屏氣,他知道陛下是在思考。
沒過多久,寂靜的紫宸殿內響起李湛的詢問聲:“說說審訊過程與細節。”
段文昌在腦海內整理了一下思路,緊接略一拱手,將刑部整個審訊過程娓娓道來。
自打刑部接收劉二之后,就將此人押入了牢內,安排了相關人員進行審訊。
劉二此人一開始只交待殺人過程與細節,用重金買通了伺候陳弘志的貼身婢子,將毒下在了飯菜里。
由于不敢做的太明顯,毒是分成三次下的。
這也符合了仵作驗明的陳弘志死因,中毒。
那名婢女在殺死陳弘志后,向劉二索要當初承諾的報酬,也就是尾款。
但是被劉二勒死,并埋在了長安城一間廢棄的道觀內,此侍女的尸體也在劉二所供述的地點找到,基本坐實了劉二身為本案主犯的身份。
在刑部審理到殺人動機與原因時,劉二述說是謀財害命,看上了陳弘志的家財。
但根據案發初刑部的現場勘驗文書所記載,陳弘志家里的錢財并未有明顯缺失,消失的一部分也在婢女整理好的行囊里發現。
這也是一開始刑部將嫌疑人鎖定在消失的婢女身上的主要原因。
所以梳理下來,劉二的口供有著明顯的邏輯錯誤,不攻自破。
最后劉二又東拉西扯報出一堆朝廷命官的名字,經過審理和確認后,發現都是其謊報和誣陷。
在刑部的拷打追問下,扛不住的劉二最終屈打成招,將梁守謙供了出來。
為了防止是他的再次誣告,審訊人員還追問了梁守謙一些個人信息,劉二都能如數家珍,細節也均能對的上。
這才最終確認了他所供為事實。
然后劉二甩出了一個驚天消息,梁守謙之所以雇傭他殺人,純是為了掩蓋當初他與陳弘志等人弒帝的事實。
由于案件牽扯到了禁軍將領和憲宗死因,段文昌也拿不定主意,只能讓審訊人員全部閉口,不準對外泄露此事。然后急匆匆進宮,將供詞遞上御案交由李湛自己拿主意。
李湛也是相當頭痛,他沒想到梁守謙竟然跟憲宗的死扯上了關系。
還真如當初猜測那般,憲宗確實是梁守謙殺的。
現在該如何是好?下旨抓人?
正當抓人的理由,刑部給了。
可真到了這一刻,又有點猶豫不決了。
怕的就是梁守謙狗急跳墻,到時候免不了兵戎相見,讓左軍平叛。
大明宮又陷入戰火之中,打不打的贏另是一說。
自己當初設計的連環計,還差一步。
若是豆盧著那邊能給點反饋,那便再好不過,對于擒拿梁守謙就會更有幾分把握。
在原本設計之中,就有擒拿這一步,不過不是因為憲宗死因和雇兇殺人。
可很快,李湛心思一轉,發現此事好像也沒表面上那么簡單。
劉二的口供之中,有很多明顯的漏洞。
段文昌不可能看不出來。
比如說,劉二自首的原因是什么?
梁守謙既然雇兇殺人的目的是為了掩蓋秘密,那為什么還泄露這個秘密給劉二?
豈不是多此一舉?
其次便是,梁守謙派遣自己的親信,或者從神策軍里挑選一名士兵都可以完成這個暗殺,為何會去找一名不認識無法確定忠誠度的‘路人’?
這說不通啊。
心中雖然諸多疑惑,但李湛沒有問出來,而是藏在心里,思考著要不要借此機會抓人。
段文昌杵立在原地,瞇著雙眼養神,靜靜等待皇帝下詔抓人。
思慮良久之后,李湛在心中長嘆一口氣,他還是決定放棄這個機會,等豆盧著那邊的反饋。
畢竟‘穩’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十足的把握,他不太想冒風險去得罪一個手握兵權的大將。
梁守謙平日里穩坐神策右軍大營,很少離開。
上門抓人估計刑部的人一個也別想出來。
剛剛梁守謙前來拜見自己,借著匯報調查結果的由頭,明里暗里打聽樞密使和凌煙閣的事情,被騷擾的不耐煩之下,就同意了程修己為他畫像讓他進凌煙閣。
若是段文昌比他早些來,說不定可以借著這個機會抓人。
可惜了。
如果調派左軍協助刑部抓人的話,手心手背都是肉,真火拼起來他李湛要心疼死。
萬一打不過他豈不是跑去南京當紅姐,死定了?
但李湛也沒傻到直接拒絕,而是給了段文昌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朕知道了,此事牽扯到了禁軍,朕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同時,為了避免段文昌泄露消息出去,不忘叮囑道:“希望段卿能將此事保密。”
段文昌深吸一口氣,猛然點了點頭:“臣一定嚴守此事!”
他知道陛下此刻也很為難,夾在禁軍與朝廷之間的滋味十分不好受。
就在段文昌出紫宸殿后,意外碰到了李逢吉。
二人客氣寒暄了一陣,李逢吉話里話外打聽了一番段文昌面圣的細節。
劉二落網不是什么辛秘之事,除了口供只有段文昌和審訊之人知道外,其余細節李逢吉能打聽的到,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對方身為宰輔,這點能力還是有的。
段文昌也不好全說,也不能一點也不說,畢竟還是要給李逢吉幾分薄面的。
李湛的處理結果一個字未泄露,只是將李湛看待此事的情緒稍微透露了一些出去。
古井無波。
段文昌只說了四個字。
近來李湛無論大小朝事(延英殿奏對或是紫宸殿議事),神色皆平淡無波,難以從情緒上窺測其處置政務的真實意旨,倒頗有幾分帝王馭下的意味。
李逢吉聽罷,下意識撫上了胡須,緊鎖眉頭。
沒有情緒?
是不是...刺激的還不夠?
想到這,他甩了一下袖袍,轉身快步離去。
看著他出走的方向,段文昌張了張嘴想提醒一下紫宸殿在后面,卻馬上意識到了什么,乖乖閉上了嘴巴。
段文昌臉上露出一分耐人尋味的表情來。
都是千年的狐貍,大家在想什么,豈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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