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有寄
- 讓唐朝再次偉大
- 繞船明月
- 2036字
- 2025-08-07 13:03:04
李湛與令狐绹一邊談論古今,一邊飲酒賞舞。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整個云想樓內已是燈火通明,喧鬧不已。
東市附近的達官貴人們帶著家丁婢女前來應酬歡飲,就連那一身西域打扮的胡商們也不惜從長安的另一邊趕過來,想要一睹大唐的風華。
隨著樓下傳來一陣喝彩聲,李湛疑惑望去。
凝睛一望,方才發現是到了云想樓花魁的出場時刻。
只見一名身著潔白襦裙的女子,抱著一柄琵琶從側廂房盈盈走出。
她挽著高發,嬌容被一面素紗白巾所遮擋。
“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李湛笑著說道。
“原來郎君也聽過香山居士這首長詩。”
李湛倒是一愣,難道白居易已經寫出《琵琶行》了?
遂不露痕跡地輕聲問道:“可知白居易是何時寫的此詩?”
“前幾年此詩在長安頗為盛行,因云想樓的花魁秦小娘子便是這番打扮,所以在此流吟最多。據說是元和年間所作,至于是見到秦姑娘有感而發還是即興所創,就不得而知了。”
隨后令狐绹笑著補充了一句:“香山居士也是這云想樓的常客,昔年未離開長安,任中書舍人之時便時常在此飲酒作詩。”
李湛笑著抿了口酒,仔細想了想也確實如此,這大唐的風流才子們只要來了長安,幾乎都會來平康坊一趟。
倒也不稀奇。
談話間,樓下一些頗具才華的酒中客已經開始即興賦詩,為奪花魁頭彩了。
至于這頭彩,便是與花魁秉燭夜談,共賞春月。
當然,純學術交流,不涉及其他。
想要深入交流,靈魂交織,那得看你本人是否足夠優秀,能引得花魁投懷送抱了。
李湛對此并不怎么感興趣,一來那秦姑娘芳容如何他并未看清,萬一對方摘下面紗是個丑八怪,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
二來,自己身旁就坐著一名國色天香的大美女,何必費勁去討她人歡心?
以自己穿越者的身份,隨便拉出一首唐以后的詩詞都足以吊打在場諸人。
當然,之所以有此信心,是因為李湛知道白居易現在還遠在杭州,要不然他可不敢生出此心思。
坐在榻上的令狐绹則是死死盯著樓下的花魁,一雙眼睛中充斥著男人獨有的好勝與征服欲。神情時不時會恍惚片刻,眼神由清明轉入渾濁。
呵,動心了?
李湛笑而不語,曾幾何時,自己見到美女也會停下車來狠狠看幾眼。
時常導致訂單超時。
現在,卻已經平淡了許多。雖然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但當你真正擁有一名傾國傾城的美女作伴時,好像一切又變得不那么重要。
誠然樓下的秦姑娘隱約間是個美人胚子,但對于李湛來說,好像又缺點什么,令人提不起興趣來。
忽聞樓下一男子稚嫩且清爽的朗聲賦詩,不僅讓李湛豎起耳朵仔細聆聽,就連令狐绹身子都微微一顫,眼神清明了許多。
“云闊煙深樹,江澄水浴秋。”
“美人何處在,明月萬山頭。”
此詩一出,樓內喧囂的聲音小了幾分,似乎酒客們都在細細回味詩中意境。
等眾人回醒過來時,男子已經舉著酒杯大大咧咧從雅桌走上臺,站在秦姑娘十步開外,笑意盈盈地互望著。
李湛此刻方才看清吟詩男人的面容。
二十歲左右,比自己稍顯成熟一些,干凈白嫩的臉龐,身上衣衫簡陋,洗的有些泛白。
卻仍舊有幾分書卷氣,想來家境并不怎么好。
寒門學子?
男子身上帶有年輕人獨有的幾分傲氣與儒雅,這兩種截然相反的形容交織在一起,同時出現在書生身上卻一點也不違和。對自己學識的自信與從容,此為傲。對他人的儒雅與隨和,此為謙卑與風度。
只見坐在臺上,懷抱琵琶的秦姑娘驀然一笑,笑聲如銀鈴般在樓中回響,輕輕叩打著某些人的心房。
寂靜的云想樓逐漸響起悄聲細語。
“好詩!”秦姑娘夸贊道:“敢問郎君,此詩可有名字?”
男子溫雅一笑,回道:“剛才想到的,尚未有名。”
“不過,某忽然覺得,此詩因小娘子而作,有所寄托。不如叫‘有寄’?”
“甚好。”秦姑娘巧笑嫣然,回道。
“某可不服。”一道陌生的男人聲音響徹樓內,未見其人卻聞其聲,只聽得他反駁道:“郎君所作詩中,有山有水有霧還有樹,這可不符合云想樓的景!定然是不知從何處抄的詩!”
“對!肯定是抄的!”
“是啊,一點都不應景!”
“萬一是人家早些年所作,現在拿來用呢?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就是就是。”
跟著男人反駁,為書生辯解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一時間云想樓內亂作一團。
走上臺的書生笑了笑,指著臺后的屏風說道:“諸位若有質疑,看向屏風外不就疑惑頓解了么?”
他所指向的屏風后,其實是一座半月形的拱門,門外正對著后苑曲池。
有幾名好奇心大起的酒客來不及放下手中的酒杯,快步走至屏風旁,湊著腦袋向外望去。
緊接著,發出陣陣驚訝聲。
李湛大為不解,令狐绹見狀,笑著邀請他來到廂房內的另一側,打開窗望出去。
正是后苑曲池。
此時夜深,玉盤高懸天空,散發出縷縷銀光。苑中綠植茂密,在夜色掩飾下已經變得深沉。曲池湖水在夜風吹拂下,波光瀲滟。天際邊的山脈如同一道墨色屏障,在夜霧中若隱若現。
山,水,樹,月。
以及云想樓內,抱著琵琶的美人。
此刻遙相呼應,一應俱全。
李湛在心中連連稱奇,就連一旁默不作聲的郭采薇都忍不住發出驚嘆,稱此人有才學。
書生的一首詩將整個云想樓的氣氛冷了下來,但緊接著,又爆發出滿堂喝彩。
秦姑娘亦是嬌軀一震,欣喜連連,似乎被書生的才學所折服。
她紅唇一抿,似幽似憐,嬌聲問道:“敢問郎君姓名?”
書生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朗聲大笑。
“杜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