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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繡坊的秘密

藏藥的事像塊石頭壓在林硯心里。他白天打鐵時總走神,鐵錘好幾次差點砸到手上,蘇晚看在眼里,卻沒多問,只是每天送飯時多帶個熱饅頭,讓他墊墊肚子。

這天午后,白靈又來了,這次沒帶醫藥箱,而是揣著張皺巴巴的紙。她把紙攤在鐵匠鋪的鐵砧上,上面用鉛筆描著些歪歪扭扭的線條,像幅地圖。

“這是趙營長的炮樓布防圖。”白靈的聲音壓得極低,“我托人從營部畫出來的,城西的游擊隊需要這個,今晚子時來取。”

林硯盯著圖上的紅點——那是炮樓的機槍位,密密麻麻的,像扎在縣城心上的刺。他抬頭看白靈:“游擊隊要攻炮樓?”

“不是攻,是炸。”白靈的手指點在圖中央,“這里是彈藥庫,他們打算用炸藥把它掀了,斷了趙營長的后路。”

林硯的眉頭皺起來:“太冒險了,彈藥庫周圍全是士兵。”

“沒辦法,”白靈嘆了口氣,“再拖下去,他就要把搶來的糧款運走了,到時候縣城里連過冬的糧食都沒了。”她看著林硯,眼里帶著點懇求,“取圖的人不方便露面,能不能讓蘇姑娘……在繡坊接應一下?就把圖藏在繡品里,交出去就行。”

林硯沉默了。他不想讓蘇晚沾手這些事,可看著白靈眼里的焦急,又想起城西那些被搶走糧食的人家,終究點了點頭:“我去說。”

蘇晚在繡坊繡一幅百子圖,線團在竹籃里滾得亂七八糟,像她此刻的心。林硯把事情說完,她手里的繡花針頓了頓,針尖扎在指頭上,滲出血珠。

“我去。”她沒抬頭,只是把血珠往布上蹭了蹭,染紅了一朵未繡完的石榴花,“繡品里藏東西,我熟。”

林硯握住她的手,不讓她再扎下去:“要是害怕,我去跟白醫生說……”

“不害怕。”蘇晚抬頭看他,眼里的光很亮,“你忘了?在武館時,我幫你藏過傷藥,藏在繡繃的夾層里,張猛搜了三次都沒找到。”

林硯想起那時候,她總是趁張猛喝醉,偷偷把藥膏塞給他,針腳細密的繡繃里,藏著兩個人的默契。他喉結滾了滾,從懷里掏出把短刀——是他特意給她打的,比普通的短刀小些,刀柄纏著她織的藍布條。

“拿著。”他把刀塞進她手里,“就放在繡架下面,萬一有事……”

“不會有事的。”蘇晚把刀藏進圍裙口袋,指尖碰到冰涼的刀刃,反而踏實了些,“你呢?”

“我在街口盯著,”林硯說,“取圖的人一到,我就給你打暗號——敲三下鐵砧。”

入夜后,繡坊的燈一直亮著。蘇晚把布防圖折成小方塊,塞進一個未完工的枕套里,又用絲線在上面繡了朵薔薇,針腳把圖紙牢牢固定在布上,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她坐在繡架前,手里捏著繡花針,耳朵卻豎著聽外面的動靜。街上傳來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啪嗒啪嗒”踩在青石板上,像敲在她的心尖上。

忽然,遠處傳來“當、當、當”三聲輕響——是林硯的暗號。

蘇晚深吸一口氣,剛要起身,門卻被“吱呀”一聲推開了。不是取圖的人,是兩個喝得醉醺醺的士兵,嘴里哼著跑調的軍歌,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喲,這老嫂子還沒睡呢?”一個士兵晃悠悠地走過來,伸手就要摸她的臉,“繡的啥好東西?給哥瞧瞧。”

蘇晚往繡架后躲了躲,把枕套往懷里拽:“就是些家常繡品,沒什么好看的。”

“沒什么好看?”另一個士兵眼尖,看見枕套上的薔薇,“這花繡得不錯,給老子當擦槍布正好!”

他伸手就搶,蘇晚死死抱住枕套,兩人拉扯間,繡花針“啪”地掉在地上,正好扎在士兵的腳背上。

“媽的!”士兵疼得跳起來,反手就給了蘇晚一巴掌,“老虔婆,敢扎老子!”

蘇晚被打得趴在繡架上,嘴角滲出血,手里卻還緊緊攥著枕套。士兵還要再打,忽然聽見外面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是林硯。他不知什么時候沖了進來,一把揪住士兵的衣領,拳頭揮過去,正打在他臉上。另一個士兵想拔刀,卻被林硯一腳踹倒在地,疼得嗷嗷叫。

“滾!”林硯的眼睛紅得像要吃人,“再敢碰她一下,我卸了你們的胳膊!”

士兵們被他的狠勁嚇住,連滾帶爬地跑了。林硯趕緊沖過去扶蘇晚,看見她臉上的紅印,心口像被鐵錘砸了下,疼得厲害。

“疼嗎?”他用袖子擦她嘴角的血,手都在抖。

蘇晚搖搖頭,把枕套往他手里塞:“快,給取圖的人。”

這時,一個穿黑布衫的年輕人從后門溜進來,朝林硯拱了拱手:“是林師傅?東西呢?”

林硯把枕套遞過去,年輕人接過,又對蘇晚鞠了一躬:“多謝蘇姑娘。”說完轉身就消失在夜色里。

回去的路上,林硯背著蘇晚,一步一步走在青石板上。她的臉貼在他的背上,呼吸很輕,像片羽毛。

“都怪我,沒看好你。”林硯的聲音很啞。

“不怪你。”蘇晚的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沒事,就是那朵薔薇……白繡了。”

林硯笑了,眼淚卻差點掉下來。他想起很多年前,在武館的柴房里,她也是這樣,受了委屈,最先惦記的不是自己,是那些不值錢的東西。可在他心里,她比任何繡品都金貴。

快到小院時,白靈忽然從樹后走出來,手里拿著瓶藥水:“蘇姑娘沒事吧?我聽見動靜就趕過來了。”

林硯沒說話,背著蘇晚往里走。白靈看著他們的背影,手里的藥水瓶攥得發白,終究沒再上前。

院子里的槐樹下,林硯把蘇晚放下,白靈遞來的藥水被他放在石桌上,沒動。他用自己的帕子蘸了溫水,輕輕擦她臉上的傷,動作比繡針還輕。

“以后不讓你沾這些事了。”他說。

蘇晚看著他,忽然笑了,眼角的細紋里盛著月光:“林硯,你記不記得,在武館時你說過,要護著我?”

“記得。”

“那現在,我也想護著你護的東西。”她的手輕輕覆在他的手上,“這縣城里的人,和我們一樣,都想好好活著。”

林硯的喉嚨哽住了。他低頭,看見她掌心里的針痕,一道又一道,像刻在他心上。原來從武館到縣城,從柴房到繡坊,他們護著的從來都不只是彼此,還有那點在亂世里不肯熄滅的,好好活著的念想。

夜風拂過,槐樹葉沙沙作響,像在為他們輕輕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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