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如何處置
- 大明寒門崛起
- 公孫無咎
- 2038字
- 2025-08-23 00:35:01
張鴻禎的到來讓堂內瞬間安靜下來,就連憤怒的張昌和急躁的張富都噤了聲,躬身行禮。
“說說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鴻禎環顧四周,問起了具體情況。
張富與張昌兩人正要說話。
張鴻禎橫了他們一眼,“你倆先待著去!”
兩人聞言之好暫時退到一旁,不過兩人卻是已然互相怒視著。
“爹!”
張昶這時上前把事情的起因經過說了出來。
張鴻禎聽完,又把張奇叫過來問了一遍。
張奇此時也是害怕了,他不敢撒謊,當下也老實的交待了情況。
張鴻禎并沒有著急做出判決而是走上前查看了一番張掖的傷勢,并詢問了他幾句。
確認張奇的傷并無大礙后,他抬起頭目光平靜地掃過張奇,又掠過張富和張昌,最后,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落在了肅立一旁的張云身上。
“張云,此事你從頭至尾皆在當場,亦是你及時處置了張掖的傷勢。依你之見,此事當如何處置方為妥當?”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張云身上。
張富眼中帶著一絲希冀,張昌則有些不滿地皺起眉頭,覺得族長問一個孩子實屬荒唐。
張云自己也微微一怔,但他很快鎮定下來,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道:
“回稟族長、各位族老、夫子。此事因學問爭論而起,口角相爭,終至動手傷人,實乃同窗之不幸,族學之憾事。
他整理了一下思續繼續道:
“《論語·衛靈公》有云:‘躬自厚而薄責于人,則遠怨矣?!瘜W生以為,遇事當多反省自身過失,少苛責他人之非,方能遠離怨恨。
張掖與張奇兩位兄長沖動出手,皆有過失……”
這時他看了張桐一眼,方才繼續道。
“張奇兄長之過,在于未能克制血氣,出手傷人,更失手重創同窗,其責尤重。”
他頓了頓,繼續道:“夫子常教我等‘克己復禮為仁’。今日之事,正因未能‘克己’,未能以‘禮’相待,故釀成惡果。
我以為,處置之道,首在‘明是非,定責罰’。傷人者理當賠禮道歉,賠償湯藥。
其次,更在‘明教化,防未然’。張奇兄長需深刻反省其暴戾之氣,張掖兄長亦需謹記口舌之爭易惹禍端。
若因一時之忿,便將同窗逐出求學之門,斷絕其改過向學之路,恐非仁恕之道,亦非族學教化之本意。
《論語》亦云:‘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當予其改過之機。然,為儆效尤,亦為族學添置文房弓箭以利后學,罰銀亦不可免。”
張鴻禎靜靜地聽著,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贊許。待張云說完,他緩緩頷首,目光轉向張富和張昌:
“云哥兒之言,深合圣賢教誨,亦明事理本末。爾等以為如何?”
張昌雖然心有不甘,但張云的分析句句在理,尤其那句“斷絕其改過向學之路,恐非仁恕之道”,讓他無法反駁,且族長顯然認同此意。
他重重哼了一聲,不再言語。張富則如蒙大赦,連忙躬身道:“族長明鑒!云哥兒說得極是,我父子認罰,認罰!”
張鴻禎這才宣布裁決:“既如此,張富、張奇父子,即刻向張昌、張掖父子賠禮道歉。
張掖所有湯藥診費,概由張富承擔,不得延誤。
此外,張富需罰銀十兩,交予族學公中,充作添置筆墨紙硯、修葺靶場、購置弓箭之用,以儆效尤,亦補今日擾亂族學之過。
張奇,暫時留學察看,若再犯此類惡行,定逐出不赦,張掖汝且安心養傷,日后亦需謹言慎行。爾等,可服?”
“服!服!謝族長開恩!”
張富拉著張奇,忙不迭地向張昌父子作揖道歉,又向族長和夫子連連保證。
張昌看著兒子頭上的傷,又看看族長不容置疑的臉色和張云平靜的面容,最終也只能黑著臉,接受了這個結果。
……
第二日散學之后,張奇突然走到張云面前,“張云,你為什么要為我開脫……”
張云聞言道:“我并沒有為你開脫,你擲凳傷人,無論是否故意,傷及張掖兄長是事實,其責難逃。族長罰你父賠禮賠湯藥,再罰銀十兩充作族學公用,已是責罰分明。”
張奇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反駁,但張云接下來的話卻讓他愣住了。
“我只是覺得,‘逐出族學’這四個字,太重了?!?
夫子常說‘有教無類’,族長亦言‘教化之本意’。
族學是我們讀書明理、學習做人的地方。
若只因一次沖動失手鑄成大錯,便將人從此地驅逐,等于斷了他改過自新、求學向善的路。這,不是族學設立的本意?!?
他頓了頓,看著張奇的眼睛道:“今日之事,張桐兄長口舌挑釁有過,張掖兄長未能勸阻亦有責,你未能克制血氣、失手傷人更是大錯。”
我們皆是同窗,猶如手足。手足相殘,無論誰傷誰痛,都是整個族學的傷痛。
族長讓我說處置之道,我心中所想的,并非偏袒誰,而是如何既能懲戒過錯,明辨是非,又能給我們所有人——包括你一個改過自新、彌補過失、繼續向學的機會?!?
“《論語》云‘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真正的過錯,是明知有錯卻不肯改。
族長給了你‘留察’的機會,是望你能真正反省今日之暴戾,學會‘克己復禮’。這機會,不是開脫,而是期望。
期望你能明白,力量若不用在正途,不用禮法約束,便是傷人傷己的兇器;若用在正途,用在習文練武、強健體魄、護衛鄉梓之上,便是堂堂正正的本事。”
張云這番像一把鈍刀子,慢慢地、卻無比清晰地剖開了張奇混亂的心緒。
張奇站在那里,身體微微有些僵硬。他張了張嘴,想說什么,喉嚨卻像被堵住了一樣。
他看著張云平靜而真誠的臉,那眼神里沒有他預想中的得意或輕蔑,只有一種……一種讓他覺得有些刺眼,卻又莫名安心的東西。
他猛地低下頭,盯著自己沾了灰的鞋尖,肩膀幾不可察地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