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論語》乃是記載孔圣及其弟子的言行之書,故而稱為“語”。
“所謂語者,圣人之語言,論者,諸儒之討論也。”
其實,這“論”又有纂的意思,所謂《論語》,是指將圣人及其弟子的言行記載下來編纂成書。
其編纂者主要是仲弓、子游、子夏、子貢,他們憂慮圣人道失傳,首先商量起草以紀念老師。
然后和少數留在魯國的圣人弟子及再傳弟子完成。
王老夫子仔細介紹過一番之后,方才開始正式授課。
王老夫子但對論語的理解顯然卻非同一般,講解的也非常細致。
張云與張昶兩人聽得是如癡如醉,待夫子住口不言時,兩人方才回過神來。
此時放學的鐘聲也已經響起不過三人卻并未理會。
“汝二人可明白了,若有不明白的地方只管道來!”
王老夫子喝了一口茶微笑的看向兩人。
張云沉吟片刻,“夫子,弟子有些不解之處……”
張昶也把心中的疑惑不解之處問了出來。
王老夫子微笑的對兩人的問題一一做了解答。
此時屋外張奇等人已經放了學,見張昶與張云兩人還被夫子留在屋中,不禁嗤笑,“沒想到這云娃兒和昶哥兒也會被留……”
他的兩個跟班也當即附和起來,也跟著嗤笑張云和張昶起來。
年長一些的張掖卻是比其他學童跟清楚情況。
見幾人越說越過分,不禁奴叱道:“閉嘴!”
張掖在族學中還是有些威望的,他一說話,張奇等人雖然面露不滿之色,不過也都乖乖閉了嘴。
一直到了傍晚時分,王老夫子方才解釋完張云和張昶的疑惑之處。
看天色已晚,王老夫子干脆親自起身欲送兩人回家。
張云與張昶兩人連忙起身,“請夫子留步,弟子怎敢勞動夫子相送……”
王老夫子聞言卻是哈哈一笑,不過也沒有堅持,最后只是送了兩人各自一本帶著注解的論語。
“多謝夫子!”
“你我本為師生,何必相謝,夫子唯愿爾等當真能學有所成……”
張云聞言躬身道:“弟子定不負夫子期望!”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張云的學業進度也越來越快。
不過為了避免他和張昶被人孤立,王老夫子依然讓他兩人與眾蒙童在一起,只是每天單獨抽出兩個時辰給兩人講授。
張云如同一株在貧瘠土壤里頑強汲取養分的幼苗,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成長著。
這日午后,王老夫子講完《論語》一章,見學童們有些倦怠,便放下書卷,捋須微笑道:
“今日課業已畢,老夫考教爾等一題,權當消遣。”他目光掃過堂下,特意在張云身上停留了一瞬。
“今有垣厚五尺,兩鼠對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亦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問:幾何日相逢?各穿幾何?”
題目一出,大部分學童都懵了。大鼠越挖越快(每天翻倍),小鼠越挖越慢(每天減半),墻厚五尺?
這怎么算?張奇更是抓耳撓腮,完全理不清頭緒。張昶皺著眉頭,在紙上寫寫畫畫,試圖找出規律,但大鼠變化太快,小鼠變化又慢,感覺一團亂麻。
學堂里一片寂靜,只有炭筆劃過草紙的沙沙聲和張奇煩躁的嘟囔聲。
王老夫子目光平靜,似乎并不期待立刻有人能答出。
他出此題,本就有意觀察張云的算學能力是否如他記憶和悟性一般驚人。他端起茶杯,輕輕啜了一口。
就在此時,角落里傳來張云清晰平靜的聲音:
“回夫子,學生以為,可逐日累加計算其穿垣之尺數。”
他拿起炭筆,在草紙上迅速列出:
“第一日:大鼠穿一尺,小鼠穿一尺,共穿二尺,垣余三尺。
第二日:大鼠穿二尺(倍),小鼠穿半尺(半),共穿二尺半,累計穿四尺半,垣余半尺。
第三日:大鼠應穿四尺(倍),小鼠應穿四分之一尺(半)。
然垣僅余半尺,不足大鼠一日所穿。故大鼠穿垣余半尺需時為半日之半?不,此處需細究其速比……”
他一邊說,一邊在紙上飛快地演算,思路清晰,邏輯嚴密。
雖然最后涉及到大鼠和小鼠在最后殘余墻體的挖掘速度比例時稍有停頓,但他迅速調整思路:
“第三日,大鼠日穿四尺,則每時辰可穿四尺/十二時辰=三分之一尺/時辰?小鼠日穿零點二五尺,則每時辰穿約零點零二尺?兩者于第三日共同挖掘殘余半尺,需時設為某時辰,則:大鼠速x某某+小鼠速x某某= 0.5尺……”
他的計算越來越快,炭筆在紙上劃出清晰的算式,雖然用了些讓其他學童更加茫然的“時辰”、“速度”概念,但其核心思路——逐日累加工作量,并在最后不足一日時按速度比例分配時間——已清晰地展現出來!
“……故相逢應在第三日,具體時辰,依學生所算,約在第三日午時三刻之后。
大鼠共穿:第一日1尺+第二日2尺+第三日(4尺/日)x(某/12日)≈ 1+2+4x(約0.3)=約4.2尺?小鼠共穿:1 + 0.5 + 0.25x(某/12)≈ 1+0.5+0.25x0.3=約1.575尺?兩者相加約為5.775尺,似有誤,容學生再驗算……”
張云沉浸在解題中,眉頭微蹙,對自己的結果似乎還不滿意,下意識地繼續推演。
整個學堂鴉雀無聲!
所有學童,包括張昶,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坐在前排角落、埋頭演算的瘦小身影。
張奇嘴巴張得能塞進一個雞蛋。
王老夫子端著茶杯的手停在半空,茶水微微晃動,他眼中全是震撼,狂喜,是發現稀世璞玉的激動!
這已不僅僅是記憶力好,這等思維天賦簡直是難以想象。
啪嗒!
王老夫子手中的茶杯蓋,因過于激動而失手掉落在講席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這聲音一下子驚醒了沉浸于驗算中的張云。
他抬起頭,看到夫子灼灼的目光和同窗們震驚無比的表情,才意識到自己似乎過于投入了,臉上露出一絲赧然,連忙放下炭筆:
“夫子,學生……學生妄言了,算得可能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