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鋼鐵森林中的記憶
外灘的霓虹燈在水洼中破碎成千萬個光點。李星云站在和平飯店門口，雨滴順著他的發梢滑落。口袋里，那個藍色立方體散發著微弱的熱量，仿佛有生命般輕輕脈動。
“他說就是這里。“易小酒仰頭看著飯店古老的銅門旋轉門，雨水在她臉上留下閃亮的痕跡，“第七天眷者說，入口在'時間與記憶的交界處'。“
李星云皺眉：“這聽起來不像具體地址。“
易小酒神秘地笑了笑，拉起他的手走向飯店側面的一條小巷。巷子盡頭是一面普通的磚墻，上面貼滿了各種小廣告。她伸手揭下一張泛黃的電影海報，露出后面一個不起眼的金屬板——刻著七個符號，與他們見過的DNA標記一模一樣。
“記憶共振。“易小酒將手掌貼在金屬板上，輕聲哼唱起來。她的歌聲在雨巷中回蕩，帶著某種古老的韻律。
金屬板緩緩滑開，露出一個向下延伸的樓梯。樓梯兩側的墻壁上鑲嵌著發光的藍色晶體，與海底古城中的材質相同。
李星云警惕地環顧四周，確認沒人跟蹤后，跟著易小酒走下樓梯。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特的味道——像是陳年書籍、電子元件和某種香料混合的氣息。
樓梯盡頭是一扇雕刻精美的木門，門上的圖案描繪著星辰與DNA螺旋交織的畫面。沒等他們敲門，門就自動打開了。
“歡迎來到殘響。“一個穿黑色唐裝的男子站在門口，他的眼睛一藍一金，與陸沉舟相似但更加明亮，“我是白夜，這里的看守人。“
他側身讓兩人進入，李星云頓時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這是一個巨大的地下空間，至少有五個足球場大小，頂部懸掛著無數發光的球體，像是一個微型星系。地面上散布著各種攤位，售賣著令人眼花繚亂的物品：會唱歌的水晶、刻滿符文的金屬片、裝在瓶中的記憶氣泡...
“上海地下記憶黑市，“白夜微笑著解釋，“混血天眷者和知道真相的普通人類在這里交易原人遺物。“
易小酒好奇地湊近一個攤位，那里展示著各種瓶蓋做成的手鏈，和她腕上的一模一樣。“這些是...“
“記憶容器，“攤主是個白發老太太，眼睛是完全的金色，“用特殊合金制成，能儲存記憶片段。你的那串很特別，孩子，里面有非常古老的歌聲。“
李星云警覺地將易小酒拉回身邊：“我們需要見你們的領袖。我們帶來了第七天眷者的消息。“
白夜的笑容收斂了：“跟我來。“
他領著兩人穿過熙攘的市場，來到中央一個圓形的建筑前。這建筑像是一個微縮版的圣城卡美洛，頂部懸浮著一個藍色光球。
建筑內部是個簡潔的會議室，墻上掛滿了星圖和基因圖譜。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轉過身來——她穿著銀色制服，眼睛是完全的黑色。
“蘇瑤？“李星云驚訝地叫道，“你不是在守密人基地...“
“那不是我，“女人搖頭，“我是她的克隆體蘇璃，殘響組織的現任領袖。守密人內部已經不安全了。“
她示意兩人坐下，目光落在李星云口袋里的藍色立方體上：“你們找到了第七子。“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李星云小心地取出立方體，放在桌上。立方體立刻投射出一幅全息地圖，顯示上海及其周邊地區，某個點正在閃爍紅光。
“他在指引我們去哪里？“易小酒問。
蘇璃的表情變得凝重：“凈化者華東總部。他們囚禁著第七天眷者的身體。“
“身體？“李星云困惑地問，“但這明明是個AI...“
“不完全是，“立方體突然發出聲音，一個溫和的男聲回蕩在房間里，“我是原人創造的量子智能，但需要生物載體才能完全激活。我的身體被凈化者奪走了。“
立方體的光芒變化著，顯示出一個人形——一個年輕男子，閉著眼睛漂浮在某種液體中，身上連著無數管線。
“他叫晨星，“蘇璃輕聲說，“最后一位原人皇子，大災變的唯一幸存者。凈化者把他改造成了武器。“
李星云感到一陣寒意：“什么武器？“
“基因凈化彈的核心，“白夜插話，“他們想利用晨星體內的終止代碼，發動全球范圍的基因重置，抹去所有人類體內的原人基因。“
易小酒突然捂住耳朵，仿佛聽到了什么可怕的聲音：“他們要來了...冷焰找到這里了...“
仿佛印證她的話，整個地下空間突然劇烈震動。警報聲刺耳地響起，紅色的警示燈開始閃爍。
“記憶干擾彈！“蘇璃跳起來，“凈化者攻進來了！“
李星云抓起立方體，拉起易小酒：“有后門嗎？“
白夜迅速打開會議室地板上的暗門：“這條通道通向黃浦江下的排水系統。快走！我們拖住他們！“
李星云和易小酒剛鉆進暗門，就聽到上面傳來爆炸聲和尖叫聲。暗門關閉的最后一刻，李星云看到蘇璃和白夜的眼睛同時亮起耀眼的光芒，他們的身體開始變形...
通道又窄又濕，兩人只能彎腰前進。遠處傳來追兵的腳步聲和冷焰冰冷的聲音：“李星云！我知道你能聽見！交出立方體，否則整個地下市場的人都會因你而死！“
“她怎么總能找到我們？“李星云咬牙切齒地問。
立方體在他手中閃爍：“她體內有我的基因片段，我們之間存在量子糾纏。“
通道盡頭是一個鐵柵欄，外面是洶涌的黃浦江水。李星云試著推了推柵欄，紋絲不動。
“讓我來。“易小酒開始唱歌，這次是一首關于水流與自由的歌謠。柵欄上的鐵銹開始剝落，金屬桿微微顫動。
李星云感到背部光翼印記又開始發熱。他集中注意力，想象著光翼展開的樣子。藍色的能量從脊椎涌出，在背后形成兩道半透明的光翼。
“抱緊我！“他對易小酒喊道。女孩立刻停止歌唱，緊緊抱住他的腰。李星云用盡全力撞向柵欄，光翼同時振動——
柵欄被撞開，兩人沖入渾濁的江水中。光翼在水中變成鰭狀，推動他們快速前進。李星云憋著氣，看到遠處有光亮，拼命向那里游去。
他們浮出水面的地方是外灘觀光隧道的一個維修口。爬上岸后，兩人精疲力竭地癱坐在水泥地上。
“現在怎么辦？“易小酒喘著氣問，她的頭發濕漉漉地貼在臉上。
立方體突然劇烈閃爍起來：“小心！“
太遲了。一道脈沖波從側面襲來，擊中李星云的肩膀。他痛呼一聲，立方體脫手飛出，被一只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接住。
冷焰站在他們面前，灰白的眼睛在夜色中閃爍。她身后是六名凈化者士兵，全都舉著武器對準兩人。
“結束了，天眷者。“冷焰冷冷地說，舉起立方體，“感謝你幫我找回最后的碎片。“
李星云掙扎著站起來，擋在易小酒前面：“你到底是什么？為什么對我們的能力免疫？“
冷焰的嘴角勾起一個沒有溫度的微笑：“我是新人類的原型，完美融合了人類基因與原人技術的產物。“她指了指自己的灰白眼睛，“這里能看到量子糾纏，所以你們的把戲對我無效。“
易小酒突然從李星云身后沖出來，撲向冷焰：“還給我！“
冷焰輕松閃避，一手掐住易小酒的脖子將她提起：“易小酒，第一個天眷者，也是最弱的一個。你的歌聲對我沒用。“
李星云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憤怒。他背部的光翼印記灼燒般疼痛，雙手開始發光——但這次不是藍色，而是耀眼的金色。
“放開她！“他怒吼道，聲音中帶著某種非人的回響。
金光以他為中心爆發，形成一個沖擊波。凈化者士兵們被震飛出去，武器在空中解體。冷焰踉蹌著后退，松開了易小酒，但緊緊抓著立方體。
“有趣，“她喘息著說，灰白眼睛瞪大了，“皇族血脈的完全覺醒...“
李星云自己也被這力量震驚了。他感到體內有什么東西被解鎖了，無數記憶碎片涌入腦海：他站在白色城市的廣場上，身后是百萬原人大軍；他與一個酷似易小酒的女人并肩而立，共同啟動某個巨大的裝置；一個決定，一個犧牲...
冷焰趁機轉身就跑，消失在夜色中。李星云想追，但雙腿一軟跪倒在地。覺醒帶來的沖擊太大，他的意識開始模糊。
“星云哥哥！“易小酒扶住他，聲音中充滿擔憂。
立方體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通過某種量子鏈接仍在李星云腦中響起：“不要追...她逃不掉的...我們注定會再次相遇...“
李星云最后看到的是易小酒淚流滿面的臉，然后世界陷入了黑暗。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他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腦海中說：
“歡迎回家，皇子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