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東海來客
三天后,舟山群島的一個小漁村里,潮濕的海風裹挾著咸腥味穿過狹窄的巷弄。李星云和易小酒偽裝成游客,租了間不起眼的海邊小屋。老僧人給的藍水晶碎片被小心地放置在木桌上,在滿月的光輝下,水晶內部流轉的光暈投射出一幅微縮的立體海圖,細小的光點勾勒出東海的海底地形。
“這里,“李星云修長的手指劃過海面,停在一個閃爍的小光點上,指尖因為觸碰而微微發亮,“就是坐標位置,距離海岸線約200海里,正好位于傳說中的龍三角邊緣?!?
易小酒趴在窗邊,下巴擱在交疊的手臂上,琥珀色的眼睛倒映著外面起伏的海浪:“海底真的有一座城市嗎?“她的聲音輕得像海霧,“就像卡美洛那樣...“
“根據《山海經》殘卷和原人石碑的記載,大災變時期,原人曾經在東海上空建立過一座天空之城。“李星云翻閱著從當地圖書館借來的泛黃古籍,書頁散發出霉變和陳舊墨香的氣味,“后來在星際戰爭中墜落海中。如果那就是第七天眷者的沉睡之地...“他的聲音漸漸低下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邊緣的燒焦痕跡。
他的話被一陣有節奏的敲門聲打斷。三長兩短,停頓,再兩長。兩人警覺地對視一眼——他們沒告訴任何人住在這里,而這個敲門方式明顯是某種暗號。
李星云示意易小酒躲到里屋,自己抄起門邊的一把銹跡斑斑的漁叉,鋒利的倒刺在月光下閃著寒光:“誰?“
“一個同樣在躲避凈化者的可憐人。“門外的男聲帶著調侃的語氣,卻莫名讓人感到一絲危險,“順便說一句,漁叉對天眷者沒用,李博士。除非你在上面涂了記憶干擾劑?!?
李星云猛地拉開門,海風瞬間灌入屋內。一個身材高大的男子站在門外,月光在他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他穿著皺巴巴的西裝,領帶松散地掛在脖子上,頭發亂蓬蓬的像是剛被臺風洗禮過,嘴角掛著玩世不恭的微笑。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一只如深海般湛藍,一只如熔金般閃耀。
“陸沉舟,“男子自來熟地擠進門,身上帶著海鹽和硝煙混合的氣味,“前覺醒軍團首席科學家,現專業叛逃人士?!八S手將一個小金屬球拋向空中,球體展開成一張全息名片,又迅速收回。
易小酒從里屋探出頭,鼻尖微微聳動:“覺醒軍團?“她的聲音帶著警惕,手指不自覺地絞緊了衣角。
“啊,小酒姑娘!“陸沉舟夸張地鞠了一躬,西裝口袋里掉出幾個奇怪的零件,“久仰大名。是的,覺醒軍團——那群認為應該喚醒全人類原人血脈的激進分子。“他做了個爆炸的手勢,指尖迸出幾顆火星,“我離開是因為他們最近變得...太極端了。昨天剛炸了他們在南極的基地?!罢Z氣輕松得像在談論天氣。
李星云仍然警惕地握著漁叉,指節發白:“你怎么找到我們的?“
陸沉舟指了指桌上的藍水晶,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記憶共振。我也是天眷者,第三位?!八麛]起袖子,露出手腕上的DNA螺旋紋身,紋身在月光下泛著微光,“雖然我的能力主要偏向科技側?!罢f著,他的金色眼睛突然發出強光,屋內所有電子設備同時亮起,又迅速熄滅。
易小酒突然像小動物一樣湊近他,鼻尖幾乎碰到他的衣領,深深地嗅了嗅:“你說謊了...但不是全部。“她的瞳孔收縮成一條細線,如同貓科動物。
陸沉舟大笑,笑聲在狹小的屋內回蕩:“聰明!我確實隱瞞了一些事——比如我知道第七天眷者是誰。“他的表情突然嚴肅起來,藍金異瞳中閃過一絲陰影,“但如果你們想去東海,我們需要更多幫手。特別是...你們已經被冷焰標記了?!八噶酥缸约旱暮箢i,那里有一個發紅的印記。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遠處海面上突然亮起一道刺目的探照燈,藍白色的光束如同利劍劃破夜空,掃過沿岸的房屋。光束所到之處,墻上的水漬迅速蒸發,留下焦黑的痕跡。
“凈化者的巡邏艇,“陸沉舟低聲說,聲音里終于透出一絲緊張,“他們猜到你們會來這里。冷焰的獵犬鼻子比鯊魚還靈?!?
李星云迅速將藍水晶收入貼身口袋,水晶透過布料發出微弱的脈動:“我們得離開?!?
“不急,“陸沉舟神秘地笑了,從西裝內袋掏出一個金屬小盒,“我準備了交通工具?!八I著兩人來到屋后隱蔽的小碼頭,那里停著一艘奇怪的半透明小船,船身隨著海浪微微起伏,幾乎與海水融為一體,“記憶材料打造的,能避開凈化者的掃描。理論上還能下潛到馬里亞納海溝的深度?!八昧饲么?,發出清脆的聲響。
三人剛登上小船,遠處就傳來引擎的轟鳴聲。冷焰的聲音通過某種聲波武器傳來,在海面上回蕩,震得附近房屋的玻璃嗡嗡作響:“李星云!易小酒!你們逃不掉的!第七天眷者注定要被凈化!“每個字都像重錘敲在鼓膜上。
陸沉舟啟動小船,船身立刻變得完全透明,只能通過腳下輕微的震動感知它的存在。隨著一陣幾乎察覺不到的顫動,小船無聲地滑入深海,將凈化者的巡邏艇和冷焰的威脅拋在海面之上。透過透明的船底,可以看到成群發光的水母如同墜落星辰,在深藍的海水中緩緩飄蕩。
“東海之下,沉睡之城...“陸沉舟輕聲念道,金色眼睛在昏暗的船艙里閃閃發光,像是兩顆真正的星辰,“準備好見見我們的'第七子'了嗎?“他的手指在控制面板上舞動,調出一幅古老的海圖,上面標注著各種奇怪的符號。
易小酒突然抓住李星云的手,她的掌心冰涼:“星云哥哥,我聽到了歌聲...從很深很深的海底傳來的...“她的瞳孔完全變成了豎瞳,隨著某種無形的節奏收縮擴張,“是原人語...在唱《歸墟之歌》...“
李星云感到自己背部的光翼印記又開始發熱,皮膚下的血管泛起藍光,仿佛在回應那遠方的呼喚。他望向舷窗外幽暗的深海,隱約看到極遠處有一點藍光,如同海底星辰,隨著易小酒不自覺哼唱的古老歌謠忽明忽暗。那光芒的節奏,竟與他心跳的頻率逐漸同步。
陸沉舟調整著控制面板,小船開始加速下潛。壓力表上的數字飛快上升,但船內卻感覺不到任何不適?!吧疃?000米,“他報出數字,聲音因為興奮而略微發顫,“根據原人石碑記載,瑯琊城應該就在——“
他的話被一陣劇烈的震動打斷。小船像是撞上了什么無形的屏障,船身劇烈搖晃。舷窗外,海水突然變得渾濁,無數發光的微粒在水中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漩渦中心,隱約可見一座白色城市的輪廓,尖塔和穹頂在深海黑暗中散發著幽藍的光芒。
“記憶屏障,“陸沉舟飛快地操作著控制面板,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需要天眷者的血液才能打開?!?
李星云毫不猶豫地劃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在控制面板中央的凹槽里。血液被迅速吸收,面板上的符文一個接一個亮起。小船發出低沉的嗡鳴,船頭伸出兩道發光的觸須,輕輕觸碰那道無形的屏障。
屏障如同融化的冰層般緩緩打開,露出通往海底城市的通道。就在小船即將駛入時,一個巨大的黑影從上方急速逼近——凈化者的潛水器,形似鯊魚,頭部裝有旋轉的記憶干擾器。
“抓緊!“陸沉舟大喊一聲,猛推操縱桿。小船險險避開潛水器的沖撞,但船尾還是被擦到,發出刺耳的金屬撕裂聲。警報聲響起,船體開始進水。
李星云背部的光翼印記灼熱得幾乎要燃燒起來,他咬緊牙關,感受著力量在血管中奔涌。易小酒緊緊抱住他的手臂,口中念誦著古老的原人咒語。陸沉舟則瘋狂地敲擊著控制面板,試圖啟動應急系統。
潛水器再次襲來,這次直接撞向小船中部。千鈞一發之際,海底城市突然射出一道藍光,精準擊中潛水器。潛水器如同被按了暫停鍵,瞬間靜止,然后開始緩慢分解,如同沙粒般消散在海水中。
“記憶凈化...“陸沉舟倒吸一口冷氣,“這座城市...是活的!“
小船繼續下沉,穿過最后一段水域,終于??吭谝蛔咨a頭上。碼頭的材質似玉非玉,表面刻滿了發光的符文。遠處,城市的尖塔高聳入水,街道空無一人卻燈火通明,仿佛在等待某個特定的時刻重新蘇醒。
易小酒第一個踏上碼頭,她的赤足接觸地面的瞬間,整座城市的燈光突然變亮,如同被喚醒的巨人。從城市中心傳來悠長的鐘聲,回蕩在深海之中。
“他醒了,“易小酒輕聲說,眼中流下一滴金色的淚水,“第七子...最后的原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