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記憶源頭

刺骨的寒風撕扯著李星云的衣領，如同無數細小的冰刀劃過皮膚。他眨了眨眼，睫毛上瞬間結了一層白霜，適應著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前一秒還在守密人基地的白色大廳，下一秒就站在了雪山之巔。腳下是萬年不化的冰川，在陽光下折射出幽藍的光芒，遠處連綿的雪峰如同沉睡的巨龍，在暮色中閃耀著金色的鋒芒。

“這是...哪里？“他的聲音被凜冽的山風撕得支離破碎，呼出的白霧在眼前凝結又消散。

易小酒站在他身旁，赤腳踩在雪地上卻似乎感覺不到寒冷。她手腕上的瓶蓋手鏈在風中叮當作響，每個瓶蓋上都刻著奇怪的符號。“岡仁波齊，“她輕聲說，聲音卻奇跡般地穿透了風聲，“世界的中心，記憶的源頭。“

李星云這才注意到他們身后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古寺，褐紅色的墻壁上繪滿了褪色的壁畫，描繪著長著翅膀的人形生物翱翔于星辰之間。寺廟門口站著兩個身著藏袍的僧人，但他們眼睛都是完全的黑色——和守密人蘇瑤一樣，在夕陽下泛著金屬般的光澤。

“記憶避難所，“易小酒拉起他的手，她的掌心溫暖得不可思議，“跟我來。“

推開沉重的木門，寺廟內部溫暖如春，空氣中飄散著酥油茶和藏香的味道，與外界判若兩個世界。主殿中央是一個巨大的立體星圖，由無數懸浮的光點組成，與李星云在基地見過的記憶之河類似，但更加精密復雜。這些光點并非靜止，而是沿著某種玄妙的軌跡緩緩流動，構成一個微縮的宇宙。

“當光翼帶你傳送時，你想到了什么地方？“易小酒好奇地問，她的琥珀色眼睛在昏暗的殿內閃閃發亮。

李星云摸了摸后頸，那里還殘留著光翼消失后的刺痛感：“我...只是想著要逃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他頓了頓，“但腦海中閃過一些畫面——雪山、寺廟、還有...某種藍色的光。“

“潛意識指引。“一個蒼老的聲音從陰影處傳來。一位年邁的僧人緩步走出，他的左眼是正常的棕色，右眼卻是守密人特有的純黑，形成詭異的對比，“李星云博士，我們等了你很久。“老人身上的藏袍已經洗得發白，但胸前用金線繡著的雙螺旋圖案依然清晰可見。

“你們也是守密人？“李星云警惕地問，下意識將易小酒護在身后。

“守望者，“老人糾正道，聲音如同經筒轉動般低沉，“我們是守密人的前身，在凈化者出現前就守護著這些秘密。“他走到星圖前，枯瘦的手指劃過幾個光點，那些光點立即亮起刺目的紅光，“七位天眷者，七星連珠。你是最后一個被找到的。“

星圖隨著他的動作變化，顯示出七個光點的位置。李星云注意到其中六個已經亮起，只有最北端的一個仍然暗淡，像是一盞即將熄滅的油燈。

“其他五位天眷者在哪里？“李星云問道，目光無法從星圖上移開。

“分散在世界各地，“易小酒說，她的手指輕輕觸碰星圖，光點隨著她的接觸蕩起漣漪，發出悅耳的嗡鳴，“有的在亞馬遜雨林深處的金字塔里，有的在撒哈拉沙漠底下的水晶宮中，還有的在...“她突然皺眉，手指停在一個閃爍不定的光點上，“這個信號好模糊，像是被什么東西干擾了。“

老僧人點點頭，黑色右眼中閃過一絲憂慮：“第七位天眷者的位置被某種力量屏蔽了。但你們兩人的血脈共鳴或許能突破這層屏障。“他示意兩人將手同時放在星圖中央，“原人的血脈會相互吸引，就像磁石指向北極。“

李星云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做了。當他的手掌與易小酒的并排放在星圖上時，一種奇特的溫暖從接觸點擴散開來，像是有一道電流順著指尖流遍全身。

星圖突然劇烈旋轉，光點重新排列成一幅李星云熟悉的圖案——敦煌壁畫上見過的飛天環繞DNA螺旋。他的太陽穴開始突突跳動，那些壁畫上的符號在眼前浮動，逐漸組成可讀的信息：

“東海之下，沉睡之城，第七子等待覺醒。“

易小酒突然倒吸一口氣，身體微微顫抖：“我看到了...一座沉沒的城市，像卡美洛的倒影...“她的聲音變得飄忽，“那里有光...藍色的光...還有歌聲...“

就在這時，寺廟外傳來爆炸的轟鳴。殿內的酥油燈劇烈搖晃，壁畫上的灰塵簌簌落下，幾幅古老的唐卡從墻上脫落。

“他們找到這里了。“老僧人臉色驟變，迅速從懷中取出一個銅制小盒塞給李星云。盒子表面刻滿了微小的符文，觸手冰涼，“帶上這個，去東經122.5度，北緯30.5度。現在，從后門走！“

李星云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寺廟大門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碎。三個黑衣人沖了進來，領頭的摘下面罩，露出一張冷峻的面孔——是個年輕女子，左眼戴著黑色眼罩，右眼是詭異的灰白色，沒有瞳孔。

“冷焰隊長，“老僧人擋在兩人前面，聲音突然變得威嚴，“凈化者已經墮落到對守望者出手了嗎？“

“任何庇護天眷者的組織都是凈化對象。“女子的聲音如同她的名字一樣冰冷。她舉起一個裝置，李星云認出那是記憶干擾器，但比在基地見過的更加龐大，“交出天眷者，否則這座寺廟會和你們的記憶一起消失。“

易小酒突然抓緊李星云的手臂：“星云哥哥，你的光翼...“

李星云感到背部再次傳來那種灼熱感，但這次更加劇烈，仿佛有火焰在脊椎里燃燒。他咬緊牙關，努力回想壁畫上飛天的樣子，試圖召喚光翼。

“沒用的，“冷焰冷笑，灰白色的眼睛閃爍著殘忍的光芒，“這片區域已經布下了抑制場，你們的天眷能力——“

她的話戛然而止。李星云看到自己的雙手開始發光，不是光翼那種柔和的光芒，而是一種刺目的白光。這光所照之處，寺廟的石墻如同沙粒般分解、消散，露出外面的風雪。

“物質解構...“老僧人震驚地低語，“原人皇族的標志能力...我以為這種力量已經失傳了...“

冷焰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波動：“不可能！這種能力應該已經隨著最后一位原人皇帝消失了！“她猛地按下記憶干擾器的按鈕，一道紅色光束射向李星云。

李星云本能地抬手阻擋，白光與紅光相撞，爆發出刺目的火花。他感到一股巨大的沖擊力，但奇怪的是，那紅光在接觸到白光的瞬間就被分解成了無數光點。

“快走！“老僧人突然從袖中抽出一根銅杖，重重敲擊地面。整個寺廟開始震動，墻壁上的壁畫突然“活“了過來，那些飛天人像從墻面凸出，化作實體撲向凈化者。

李星云拉起易小酒，沖向正在分解的墻壁。穿過墻壁的瞬間，他聽到易小酒開始唱歌——那首關于獄火與圣城的古老歌謠。奇妙的是，隨著她的歌聲，李星云手上的白光逐漸穩定下來，形成一道保護罩將他們包裹其中。兩人沖出寺廟，背后傳來凈化者憤怒的喊聲和更多爆炸聲。

“我們去哪兒？“李星云氣喘吁吁地問，腳下的雪地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寒風像刀子般刮在臉上。

易小酒打開老僧人給的小銅盒，里面是一塊藍色的晶體碎片，正發出脈沖般的光芒：“他說東經122.5度，北緯30.5度...“

“東海！“李星云恍然大悟，記憶中的航海圖在腦海中閃現，“那個坐標在東海海域！靠近魔鬼三角區！“

他們跑到懸崖邊，下面是深不見底的雪谷。凈化者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冷焰的聲音穿透風雪：“你們逃不掉的！天眷者的命運只有凈化！“

李星云看了看手中脈動的藍光，又看了看易小酒堅定的眼神：“相信我嗎？“

易小酒笑了，眼角淚痣在雪光中格外明顯：“在基因記憶里，我們跳崖的次數可不少。“她握緊他的手，“這次也不會是最后一次。“

李星云抱緊她，縱身躍下懸崖。下落的過程中，他感到背部光翼再次展開，這次更加完整、有力。光翼不再是單純的光線構成，而是浮現出細密的紋路，如同真實的羽毛。他們在風雪中滑翔，掠過冰川和峽谷，將寺廟和凈化者遠遠甩在身后。

易小酒在他耳邊輕語：“看，那就是我們要去的地方。“她指向遠方，在暮色與雪霧的交界處，一道微弱的藍光穿透云層，直指東海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