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清歌的太陽穴突突直跳，后腦勺還殘留著穿越時的灼燒感。她睜開眼，首先看到的是一面泛著冷光的金屬天花板。

“俞辰？“她試著轉頭，脖頸上的拘束環立刻發出警告的蜂鳴。

“別亂動?！坝岢降穆曇魪挠覀葌鱽?，“這些應該是神經抑制裝置。“

孟清歌這才發現他們被固定在兩張傾斜的金屬床上，中間隔著防爆玻璃。俞辰的白大褂不見了，只剩皺巴巴的襯衫，袖口還沾著高原的泥漬。滑稽的是，他的金絲眼鏡居然完好無損地架在鼻梁上。

“歡迎來到審查中心C-7?！皦Ρ谕蝗涣验_，走出三個穿銀色制服的人。為首的女人戴著半透明的面罩，聲音像被合成過一樣平滑，“根據《外來物種處置條例》，你們有十分鐘陳述來歷?！?

孟清歌猛地掙扎起來：“我們不是物種！是人類！“

“情緒波動值87%，危險閾值?！芭撕翢o波瀾地記錄著平板數據，“建議立即注射鎮靜劑?！?

“等等！“俞辰突然提高音量，但語氣刻意放得平緩，“我們是科學家，從過去穿越而來。我觀測到太陽活動異常——“

“太陽監測局已注銷214年?！芭舜驍嗨?，“謊言指數92%。“

孟清歌注意到另外兩個制服人員的眼睛——虹膜呈現不自然的銀灰色，像嵌著兩粒水銀珠子。其中一人拿起注射器走近時，她看清對方胸牌：**情感凈化科萊拉博士**。

針頭刺入皮膚的瞬間，孟清歌感覺有冰水順著血管蔓延。她的憤怒突然變得很遠，就像隔著厚厚的毛玻璃。

“現在請回答。“萊拉的聲音忽然清晰起來，“你們如何突破穹頂量子屏障？“

“我們沒突破什么屏障，“俞辰的聲音異常冷靜，“是時空裂隙主動吞噬了我們。“

萊拉的銀灰色瞳孔微微收縮。孟清歌發現她的睫毛都不會眨，像個人形標本。

“有趣的理論?！叭R拉轉身調出全息投影，顯示著扭曲的空間圖像，“但根據《反時空犯罪法》，任何未經許可的時間跳躍都——“

警報聲突然炸響。走廊傳來金屬撕裂的刺耳聲響，萊拉的平板電腦迸出火花。

“是反抗軍！“一個制服人員剛喊出口，就被飛來的金屬片擊中肩膀。沒有慘叫，他只是冷靜地按住傷口后退，仿佛那不過是程序報錯。

天花板通風管轟然墜落，黑影伴著塵埃落地。孟清歌只看到一道殘影閃過，三個制服人員就像斷線木偶般倒下。

“別碰拘束環！“黑影——現在能看出是個穿黑色戰術服的男人——甩出兩枚磁吸裝置。孟清歌感覺脖頸一涼，抑制器“咔嗒“彈開。

男人拉下面罩，露出半張被機械覆蓋的臉。左眼的量子掃描儀泛著藍光，右臉卻有一道猙獰的舊傷疤。

“時影?！八喍痰卣f，同時用激光切開俞辰的束縛帶，“如果想活命，三十秒內跟我走?！?

孟清歌踉蹌著站起來，發現萊拉居然還在平穩地呼吸。銀灰色的眼睛盯著時影，嘴角甚至揚起程式化的微笑：“第147次違規記錄已上傳。太陽耀斑倒計時不會改變?！?

時影的機械眼突然紅光暴閃。他抓起萊拉的衣領：“你們明明有解決方案！“

“情感是文明之癌。“萊拉的聲音依舊平穩，“清除癌癥才能迎接純凈的新紀元?！?

時影罵了句臟話，拽著兩人沖進應急通道。孟清歌的腿還在發軟，差點被自己絆倒。俞辰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這個從來保持距離的男人此刻掌心全是汗。

“看腳下！“時影推開一扇標著“輻射危險“的鐵門。他們跌進一條隧道，墻縫里滲出暗紅色的光。

孟清歌終于喘過氣來：“那個萊拉...她是不是機器人？“

“比那更糟?！皶r影的機械眼在黑暗中像盞幽藍的燈，“她是自愿接受情感剝離的新人類。“

隧道盡頭出現亮光時，俞辰突然拽住時影：“你認識我們。剛才萊拉說'第147次'是什么意思？“

時影的傷疤抽搐了一下。遠處傳來追兵的腳步聲，他推開最后一道門——

刺目的陽光傾瀉而下。孟清歌捂住眼睛，等適應光線后，她看到終生難忘的景象：無數透明穹頂組成蜂巢般的城市，而他們正站在某個穹頂邊緣的鋼架上。三百米之下，螞蟻大小的人群以完全相同的步速移動著。

“歡迎來到2189年?！皶r影的聲音突然沙啞，“人類最后的鳥籠?！?

俞辰的懷表突然從口袋里滑出，在鋼架上彈跳幾下后懸在邊緣。孟清歌下意識去抓，卻看見表盤玻璃下，指針正在瘋狂逆時針旋轉。

時影的機械眼驟然鎖定懷表：“你們到底帶了什么過來？“

遠處傳來穹頂破裂的脆響。孟清歌抬頭，看見天空裂開一道他們再熟悉不過的透明縫隙——只是這次，裂縫中滲出的是血一般的紅光。